第七十章 别再动摇我了

他只能逼迫自己冷血地忘掉韩笙月的好，他以为有些东西如果不去看，就可以装不存在。就像如果把微博卸载，自始至终都不去关注旁人的指指点点，就可以假装不知道那些对于他和韩笙月的恶意攻击，就可以装做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认为如今的他压根配不上韩笙月。这些他心里已经足够清楚了，不需要再让别人拿着刀子不留情面地往心上捅。

所以他不敢回头。

其实他也不必回头，因为韩笙月从来都没有站在他身后过。

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而那个如神衹般的人则自始至终都站在云端，低头看他在竖直的天梯上苦苦挣扎，于是所慷慨馈赠的温柔与爱嘲讽得像是施舍。韩笙月来拉他，他正想把手欣然递过去，却仿佛能看见身边所有人都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像是在说，季秦淮，你也不过如此，季秦淮，你有什么资格让堂堂影后来牵你的手。

哪有人可以不坚强。如果他脆弱得不堪一击，又要如何一步一步踩着岌岌可危的天梯朝云端攀爬，又要如何在这勾心斗角优胜劣汰的竞争中存活下去。

可季秦淮心知肚明，如果他和韩笙月的位置对调，他们都会做出和对方一样的选择。就像三年前韩笙月选择不辞而别杳无音讯，而他心甘情愿地候在原地等那个人回来，就像如今自己躲躲闪闪，而韩笙月却始终没有放弃过他。

季秦淮从未想过，爱一个人原来也可以爱得如此慷慨又自私。

耳畔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双手已经被冷水冲得发白。他按掉水龙头，拿干毛巾随便擦了擦，接着换衣服洗漱，背起收拾好的Nike小包出发去片场。

助理小A早早地把车开到楼下等季秦淮下来。等人上车后，先是照常把今天的通告安排叙述了一遍，包括了两个不同场地和一场重戏。

季秦淮（季川）“今天不是还有一场打戏吗?”

季秦淮疑惑地问。

助理小A“哦，"

小A一边转着方向盘准备变道，一边回答，

助理小A“导演说连拍两天打戏太累了，调整了下顺序，今天先拍那场夜谈的戏。还有..”

小A腾出手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保温桶朝后递给季秦淮，笑着说:

助理小A“这是韩导刚刚送来的海鲜粥，淮哥你赶紧趁热喝。

默不作声地紧紧捧着那个蓝色的保温桶，季秦淮没有打开，握在杯壁的手却用力得关节泛白。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他坐在保姆车后排左侧靠窗的位置，盯着保温桶上掠过的一道又一道黑色树影，半晌，终是轻轻闭上了眼。

韩笙月，别再动摇他了。

是夜。

厢房内，翩翩女子手捧书卷侧卧横榻上，一袭翠绿青衫如山涧瀑布自然垂下，墨发半束披在肩头。

身后雕花圆窗半开，寒风裹挟着密密匝匝的雪片卷进屋内，吹得案头烛火在绿釉莲瓣座灯台.上飘摇，一如乱世之中没有根系随波逐流的浮萍，明明灭灭，晃得落在书卷上的光影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