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上车

季秦淮（季川）“怎的不关窗?”

季川一身银白色交襟长袍，披着雪白的毛领披风走进房内，见榻上那人轻轻咳嗽了两声，便将身上披风解下，盖在楚泽身上。正要将窗户关上,却被楚泽抬手止住了动作:

韩笙月（楚泽）“开着罢。”

开着罢，他也不知道还能再看这临安下几场雪了。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凝望着那人如白玉一般无瑕面容，季川心头一颤，负手立在榻旁沉声请求:

季秦淮（季川）"明日上元宫宴，莫去。"

楚泽手中执着一本诗经杂注，闻言将书放在桌案上，抬眸微微一笑:

韩笙月（楚泽）“看来将军已然知晓了。”

而今整个临安府谁人不知，皇上最宠爱的丞相家小公子一片芳心痴许于云梦名士楚泽，竟不顾男儿家的脸面跪在上书房外一天一夜求请皇上成全。皇上虽欣赏楚泽横溢才华，又犹豫于其出身清贫，却拗不过他的百般恳求，明日的上元宫宴，怕是要当场赐婚。

季秦淮（季川）"婚姻大事不容儿戏，你是真心想嫁他?”

韩笙月（楚泽）“将军想听真话，"

青衣女子从榻上坐起身，唇畔笑意不改，

韩笙月（楚泽）“还是假话?

季秦淮（季川）“楚泽。”

季川蹙眉，不满对方竟拿这一套对付自己。

被喊了名字的那位从善如流地展了展青色的袖口，垂眸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季川视线，面色平静地回复:

韩笙月（楚泽）“有人真心想娶，楚某岂有推却之理?”

停顿几秒后，副导演举着喇叭喊:

副导演“好，卡。”

窗外为了模拟大雪而飘洒的泡沫停了下来。季秦淮照例跟着韩笙月走到监视器后面看回放，一言不发地等导演发表意见。

刚听见韩笙月说

韩笙月（楚泽）“过了”

季秦淮就立即礼貌地朝工作人员鞠躬道别，若无其事地避开了韩笙月看向他的目光，而后脚步飞快地跑回更衣室换衣服。

翩飞的衣摆扬起一地轻飘飘的雪白泡沫。

助理小A虽然不明白季秦淮为什么这么着急，但还是按照吩咐提前去了停车场，预备把保姆车开到片场附近。换完衣服，季秦淮穿着自己的灰色连帽卫衣和军绿色哈伦裤，压低了鸭舌帽帽檐,戴着白色口罩朝外大步走去。

没错，他在躲韩笙月，一拍完对手戏就立刻闪到旁边，避开除了拍戏之外所有的眼神触碰，就连午餐晚餐都是抱着盒饭躲到保姆车里吃的。

理智告诉他，如果再不和韩笙月保持距离，他将万劫不复。

呲啦——

一辆陨石灰的Jeep牧马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偏不倚地拦在面前，车轮与地面间过分尖锐的摩擦声刺得季秦淮下意识蹙了下眉。

他抬头望去，可玻璃上贴着单向透视膜，看不清里头坐着的是谁。

在季秦淮疑惑的视线中，车窗伴着机械声匀速落下， 露出一张线条优美的侧脸，被夜晚皎洁的月色映照得发亮。那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浅蓝色衬衫的袖口妥帖地挽至手肘处，几秒后，原先平视正前方的目光转而落在季秦淮身上。

韩笙月（楚泽）“上车。”

仿佛淬了冰碴直直地刺进了季秦淮胸口，他没设防，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几秒后才礼貌而疏离地回答:

季秦淮（季川）"谢谢导演，我自己有车。”

韩笙月眸色暗了下来，薄唇轻抿，只说:

韩笙月（楚泽）“这里不能停太久，快点。”

季秦淮仍旧没动。

季秦淮（季川）”会被拍到。

横店这里常年蹲着狗仔、站姐和代拍，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拍到。像是软肋被人拿捏住，季秦淮没有办法，只能快步绕到车子另一边坐上韩笙月的副驾驶，又想到小A还在等自己，他摸出手机打算发个消息，一片阴影却忽然笼了上来。

嗒。韩笙月倾过身替他系上安全带。

他浑身僵直地贴在座椅靠背上，看着韩笙月忽然凑近的侧颜，手指不小心擦过他卫衣前晃晃悠悠的挂绳，又很快离去，徒留一片清淡沉稳的木质香后调在鼻尖萦绕。

握着手机的手掌骤然收紧，他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的狂跳声。

车子匀速朝酒店方向开去。季秦淮一声不吭地侧着头望向窗外，夜色朦胧间，只看得清一排排红色宫墙，盖着暗淡的明黄色瓦片，无处安放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找到了暂时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