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们请注意,飞往首尔的国航CA1005次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请旅客季秦淮先生尽快登机....”
登机?他要去哪儿?他没有买过机票啊!
季秦淮张皇无措,却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凭空多出了一张登机牌,上头白纸黑字赫然印着他的名字。脚下的步子忽然挪动了,却根本不听他的使唤,只是缓慢地向后倒退着,那烟火缭绕的夜,市,那摩肩接踵的人流,那繁星点点的夜空,全都不可控制地迅速离他远去。
眼睁睁看着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尽头,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季秦淮(季川)“季秦淮,我走了。”
恍然睁开眼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映入眼帘的是粉刷得雪白的天花板,被穿透纱帘的天光照得刺眼。季秦淮不由得眯了眯眼,却发觉眼尾处湿漉漉的。
他抬手去碰,指尖沾到了一点湿润。
将脆弱碾碎在指尖,季秦淮想坐起身,腰间用力时却忽地一酸,若非及时撑住床檐差点便要摔回去。走进洗手间,他对着镜子撩起睡衣查看后腰上的淤青,与昨天相比大部分青色都褪了,但肌肉酸痛感不是一晚上就能消下去的。
淤青会散,伤痕会愈,那失去的人呢,真的会回来么。
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花岗岩台面上,季秦淮深深吸了口气,在肺里过了一圈,半晌又沉沉地呼出来,像是在拿稀薄的空气当烟来抽。
有些上瘾。
其实他一直觉得,洗手间真是暂时逃避任何杂乱无章无从应对的事,从而获得片刻舒缓与心安的最佳场所。在这四周都布满深蓝色格纹瓷砖的空间里,只听得见清晰的呼吸声,面对眼前被擦得发光的镜子,仿佛能看见最真实的自己。
季秦淮却连自己的眼睛都没敢看,低头打开水龙头,挤上洗手液,将本就干净的手从大拇指到尾指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很多人都说他的手好看,皮肤雪白,骨节分明,可是洗着洗着,他却莫名想到了韩笙月曾与自己十指交扣的手,也是那双手,会帮他拨开额前长得戳眼睛的刘海,会替他揉开腰上的淤痕,会恶作剧似的捏他的侧脸,也会在接吻时用力地扎进他发间。
和韩笙月之间的过往就像是大雪纷飞的记忆中一道被深深掩埋的虚笔,夕阳落幕便斗转星移,旭日初升便化成灰烬,了无踪影。
他不是没有怀念。他不得不承认,当韩笙月拉住他的手不肯松的时候,当韩笙月轻轻拥抱住他的时候,当韩笙月对他说“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的时候,那颗自以为冷若冰霜的心顷刻间软得一塌糊涂,他甚至觉得那一瞬,如果情绪再多一点点就会溢出来,那么他所做的全部努力都将在这个人的温柔包裹下土崩瓦解前功尽弃。
爱情这种东西真是不能碰。
那简直如同小剂量的毒,明明无色无味,可一旦沾上便药石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