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少年但饮莫相问（三）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内里仍旧是钻心的疼，化血刀直接从他的后心贯穿，伤的太深。哪吒双眉紧蹙，身子蜷缩成一团，杨戬心疼的将哪吒抱在怀里，小孩本就怕疼，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委屈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杨戬恨不得代替哪吒承受这份痛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哪吒靠在杨戬的怀里，言语中满满的歉疚，杨戬脸上的胡茬凌乱，神情疲惫，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在外面守了很久，实在让哪吒愧疚不已。

杨戬轻抵着哪吒的额头，将小孩抱的更紧了些:“知道就好，下次不许再这么吓我了，哪吒，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求来世，太过虚幻缥缈，只求今生，能拥你入怀，一生一世，一双人！”

红晕爬上哪吒的双颊，他缓缓点了点头，将脸埋进杨戬的胸膛，声音沉沉的:“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和师父，大家都会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杨戬敏感的察觉到哪吒的异样，只是哪吒不说，他也不好过问，只能稳稳抱着小孩，安抚几句:“会的，大家都会好好的，所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乖，先把药吃了。”

金霞看着趴在杨戬怀里的小师弟宠溺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汤药放在杨戬手边，他知道自家小师弟脸皮薄，因此只冲杨戬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他可不想回头被哪吒抱怨。

“能不能不喝？给我来几颗仙丹就行，这个太苦了……”哪吒皱了皱鼻头，身子不自觉的向后撤了撤，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杨戬，眼中满满的嫌弃……

“不喝也得喝！这是你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代价！”杨戬端着汤药的手刚要撤回，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哪吒条件反射的坐直身子，结果扯动了伤口，疼的直皱眉。

“师……师父，我……我这就是想您了，又没办法回来，这不就想了这个法子吗？”哪吒轻咳两声，抬头笑着看向太乙真人，眼中带着讨好的神情。

太乙冷哼一声，双眸瞪着哪吒:“油嘴滑舌！你出去之前是怎么答应为师的？既然不会照顾自己，那就继续留在乾元山，也不用参加什么商周大战了！”

“师父！嘶……”哪吒望着自家师父转身要走的身影，知道师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起身想要解释，结果动作太大，牵扯的胸前的伤口，疼的直倒在杨戬的怀里。

太乙真人听到声音转过来，就看到哪吒被杨戬抱在怀里，像护崽子一样，杨戬看向自己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责怪，看的太乙真人直咧嘴，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他能不心疼吗？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臭小子长点儿记性！玉鼎养的这个小娃娃怎么不带脑子呢？小魔头被他这惯着，迟早得翻了天去，看来是否要把自家徒弟许给杨戬，还是有待商榷的。

“师……师父，我错了！我保证下次竖着出去，竖着进来！别生气了，好不好？您看，我最近实力提升了好多好多，这次就一时心软，没注意身后的动静，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师父……”哪吒从杨戬怀里挣脱出来，因为怕扯到伤口，左手还吊在胸前，只剩下右手，轻轻揪住自家师父的衣袖，样子委屈极了，太乙真人终究还是忍不下心责怪哪吒，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回来了！臭小子就没让人省心过！赶紧给我回去躺好！伤口还没好利索呢，就一天天的胡跑！”太乙真人指了指哪吒的脑袋，言语虽一直在责怪，但眼底的疼惜还是隐藏不了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徒弟，又怎能不心疼呢？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疼，其他的都好的差不多了，没两天我就又能生龙活虎的，嘶……”哪吒无所谓的摆摆手，忘乎所以的拍胸脯保证，结果正好敲在了伤口上，疼的直冒冷汗。

杨戬被哪吒的动作气的很无奈，连忙将小孩拉过来按在床上，“不许胡闹！伤的这么重，还敢乱蹦跶，你是想气死我吗？伤口没长好之前不许下床！”

“……”哪吒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自家师父，郁闷的低下头，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没有分寸呢？还不是想逗自家师父，让他开心点儿。

“杨戬，既然哪吒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就可以先回西岐了，子牙师弟还需要你的帮助，哪吒这里有本座，你不必担心，过段时间等哪吒痊愈了，他自会下山的。”

太乙真人本是不想下逐客令的，但哪吒对杨戬实在是太过依赖了，让他这个师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家徒弟是好，但也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自己可得好好考验考验他！

杨戬看向太乙真人，皱了皱眉，哪吒伸手拉了拉杨戬的衣摆，双眼在太乙真人和杨戬之间来回转动，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着，自家师父似乎和二哥不太对付……看上去似乎有些糟糕！话说自己到底该帮谁？这种情况帮谁似乎都不太好吧……

“师叔所言有理，既然哪吒已无大碍，杨戬就告辞了，西岐如今局势正危，子牙师叔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杨戬最终还是不忍哪吒为难，顺着太乙的话接了下来。

“哪吒，照顾好自己，西岐那里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等痊愈之后再回来，乖。”杨戬不顾太乙真人利刃般的目光，兀自摸了摸哪吒的脑袋，笑着安慰到，这反倒让哪吒不好意思了，当着自家师父的面被杨戬摸脑袋，他俩之间的事定然是瞒不住了……

“说说吧，你和杨戬是怎么回事？你认真的？”果然，杨戬前脚刚走，太乙真人就坐到哪吒旁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家徒弟，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哪吒低眉浅笑，默默点了点头，“师父，感情之事真的很难自控，有时候喜欢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喜欢杨戬，认真的！”

“如果为师不同意呢？”太乙真人板着脸，神情严肃。

“师父……那……那我就偷偷的喜欢他，不告诉您就好了……”哪吒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没！没说什么！师父……哪吒的命是您救的，没有您也就没有现在的哪吒，说不定我早就一缕孤魂随风而散了，您的恩情，哪吒永世难忘！可哪吒的心却是二哥救的，没有二哥，哪吒永远都只是一个无心无情之人，或许千百年之后，哪吒只会成为某些当权者手中的一把利刃，恐怕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替我收尸……”

“哪吒，别胡说！”

太乙真人看着哪吒那抹悲哀的神情，阵阵心酸，虽然他也知道，哪吒说的都是实情，哪吒虽然是他的徒弟，可哪吒的未来，他根本无权干涉……

“师父”，哪吒半跪在太乙真人身旁，头靠在他的腿上，眼中满满的孺慕:“您是徒儿最尊敬的人，杨戬是徒儿深爱之人，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徒儿都不愿亏欠，若您真的不喜欢杨戬，徒儿便不与他一同出现在您面前就是了，与他分开，徒儿做不到！但若因他而不顾师父的养育之恩，徒儿亦做不到，您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只希望您莫要赶我走……徒儿，舍不得师父！”

“傻小子，师父何时说过不喜欢杨戬？又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太乙真人无奈的看着自家徒弟，少年人睁着微红的眼睛，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实在让人心疼不已，太乙真人清楚，哪吒素来重情，自李夫人走后，哪吒的心就冷了，看似无欲无求，其实不过是将一切感情封存在了心底，直到杨戬的出现，太乙真人才从哪吒身上重新看到了少年人应有的活力。

“为师不讨厌杨戬，只要他对你好，师父是不会反对的，师父也看的出来，至少目前为止，杨戬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不过，为师养了十多年的小包子好不容易长大了，为师可不舍得白白送给玉泉山，杨戬若真心想要照顾你一辈子，得过了为师的考验才行！”太乙真人摸了摸哪吒的脑袋，软软的，和小时候一样，哪吒一生命途多舛，杨戬若不能坚持陪哪吒走下去，那不如就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也好过日后的背叛，即使哪吒恨他，他也不能容许杨戬有伤害到哪吒的可能！

“师父……”哪吒装作不经意的侧过头，将眼眶的水珠拭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能做您的徒弟，是徒儿的荣幸。”师父，哪怕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徒儿也决不会再让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吒温柔的注视着太乙真人，他们之间虽是师徒，但感情却更似父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哪吒心中那份缺失的父爱，太乙真人早已默默地弥补给他了。

“别跪着了，伤还没好呢，快起来，正好这段时间也要在乾元山养伤，这有一个三头六臂的法术，趁此机会，你练着玩玩吧。”太乙真人扶起哪吒，从怀里拿出薄薄一本秘籍交给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