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少年但饮莫相问（二）

“噗”

利刃穿破血肉的声音传入哪吒的耳朵，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眼前再也没有丝毫光明，紧接着一阵剧痛，抬手摸了摸胸前，温热的……还有些粘稠，是鲜血吧？好冷啊……冬天不是已经过去好久了吗？为什么这么冷？越来越冷了，耳边似乎还伴着几声惊呼，好像有些熟悉，是二哥吗？哪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这是……化血刀吧？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一个化血刀，余化虽然死了，可他师父还活着啊，二哥和师父又要为自己担心了，还真是糟糕啊……

“哪吒……哪吒！”殷郊推开呆愣住的殷洪，将哪吒抱在怀里，他明明警告过一气大师，不许他伤害哪吒的！殷郊看着哪吒胸口处粘稠的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流出，怀中之人已经陷入了昏厥，气息不断的减弱，好似下一秒就要失去生机……

“滚开！”杨戬一拳砸在殷郊的脸上，接过哪吒，周身凝聚起无尽的杀意，仿若实质，让人根本不敢靠近，不久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小孩，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若有若无的鼻息让杨戬陷入了深深地恐惧，哪吒胸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打湿了杨戬的衣袍，灼烧着他的心。

天化和雷震子已经去追一气大师了，不死不休！

杨戬全身都在颤抖，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百宝袋中取出了丹药，看也不看的全部往哪吒嘴里塞，这些丹药都是顶好的，可哪吒却根本咽不下去，杨戬急得双眼通红，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就像当年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大哥死在自己眼前、看着母亲被天庭抓走一样，他救不了他们，这次……他也救不了哪吒了吗？

“小坏蛋，别玩了，别吓二哥了好吗？二哥胆子小，经不起你折腾的，你再不起来，二哥可就走了，我真的走了，我没吓你，再不起来二哥就真的生气了，小坏蛋……”杨戬俯下身，趴在哪吒的耳朵边，小声的说着，他多希望哪吒真的可以起身冲他大笑几声，说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然后小孩从后面抱住生气的他，软软的道几声歉意，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看着这样的哪吒，殷郊根本无心再战，飞身上马，深深地看了哪吒一眼，带着殷洪和大军撤回了界牌关，而申公豹也被姜子牙用打神鞭重伤，逃走了。

雷震子的风雷翅速度堪比风火轮，一气大师根本逃不掉，天化和雷震子借了土行孙的捆仙绳将一气大师绑了回来，扔在众人面前。

“怎么这么客气？还绑回来？直接杀了完事！”天祥狠狠踹了一气大师一脚。

“杀了？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杨戬冷笑一声，眸光流转，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小孩他从来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而这些人竟敢伤他！不可原谅！所有伤害哪吒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即使挫骨扬灰，也难消此恨！

“带下去吧，当务之急是先把哪吒送去乾元山，哪吒是莲花化身，太乙师兄应该有办法治好哪吒。”姜子牙冲天化摆摆手，他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一气大师，他若不是三军主帅，还得强留一丝理智，他恨不得当场用打神鞭劈了一气大师！

姜子牙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哪吒身上，少年人的脸色惨白如纸，实在让人心疼不已，早前他就知道，哪吒身犯一千七百杀戒，一生注定坎坷跌宕，可眼见着少年人寂静的躺在那里，似有似无的呼吸，姜子牙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杨戬目光空洞，紧紧的将哪吒护在怀里，似乎只要他一松手，哪吒就会永远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他怎么舍得？没有哪吒的生活，杨戬一刻也过不下去！

“杨戬，你要冷静下来，相信我，哪吒不会有事的！我以大周的未来向你担保！”姜子牙用力按住杨戬的肩膀，轻声提醒到，“快带哪吒去乾元山吧，我知道你担心哪吒，暂时就不用回来了，等哪吒好转之后，你们再一起回来就好，相信我，快去吧！”

——乾元山金光洞

太乙真人早算出哪吒要遭此一劫，可真当他亲眼看到浑身浴血的哪吒，还是没能镇定的应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若非哪吒的手心还有些许热度，太乙真人真觉得哪吒已经离他而去了，只杨戬衣袍上沾染的血迹就已经超出了常人。

“师叔，救救哪吒，一定要治好他，求您了！”杨戬双眸氲着水气，声音沙哑，一路上他已经尽了全力奔向乾元山，生怕晚了一步，错过了救回哪吒的时机，落地的那一刻，杨戬的腿都是软的，只是为了怀中的小孩，他一直强撑着一份力气，他不能倒下，至少在小孩好起来之前，他绝不能倒下！他答应过小孩要带他去玉泉山的，而且他还没向太乙真人求亲，还没看到小孩穿着一袭红衣嫁给他的场景，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杨戬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短暂，原以为他们都是修道之人，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浪费，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意识到，即使成了神，他也掌控不了一切，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

“带哪吒去莲池，你和金霞在外面守着，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许放进来！”太乙真人沉着脸，掩去眼中深深地无力感，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是他这个师父，也无法改变什么……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太乙真人和哪吒都还没有出来，这对于杨戬来说即是坏事，也是好事，虽然他的心一直被提着，但至少这也说明哪吒还有醒来的可能，也是，他的小孩那么好，怎么会舍得留他一个人独活？小孩说过，要将他口袋里的钱全都吃光的，所以他还得努力攒钱，这样小孩就永远都离不开自己了，小孩那么瘦，是得多吃点儿。

“杨戬师弟，别担心，哪吒会没事的，你这几天都一直守在这里，都没好好休息过，去偏室睡一会儿吧，我守在这里就好。”金霞担忧的看了看杨戬，原本干净的脸上已经被凌乱的胡茬占满，青黑的眼底，满满的疲惫，只短短几日，杨戬已经瘦了一圈了。

“金霞说的没错，你快去休息休息吧，哪吒已经无碍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醒来。”杨戬本想拒绝，身后突然传来太乙真人的声音，他忙转身看去，听到太乙真人说的话，杨戬悬了多天的心终于稳稳的落了下来，整个人也不堪重负的向后倒去。

金霞快步上前接住杨戬，担忧的看向自家师父，太乙真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于杨戬和哪吒之间暗流的情愫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杨戬也算是合他的眼缘，无论是德行还是实力，都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并且对哪吒也是真心的，只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也不能这么轻易的送给玉泉山，至少也得十里红妆锦绣才行！

“你终于醒了，这都睡了……”

“哪吒呢？哪吒醒来了吗？他在哪儿，我要去看他。”杨戬打断了金霞话，踉跄着起身向外奔去，金霞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忙跟去将人扶起。

“别担心，哪吒还没醒，不过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愈合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得修养一段时间。”金霞将杨戬带到哪吒的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愿打扰二人的独处，转身离开了。

哪吒的脸颊已经恢复了血色，沉静的睡颜比晚霞还要美上几分，杨戬靠在床边，双手包住哪吒微凉的指节抵在唇边，再也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还要满足，他不知道该感谢谁，但至少应该感谢他的小孩没有舍得留他一人独活。

“小魔头，别折磨二哥了好吗？乾元山的野果熟了，味道就和我来的那天一样甜，只是少了你陪着，二哥吃不出那种感觉。”杨戬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哪吒，满是深情和自责，他说过要保护哪吒一生一世，可这段时间却一直看着哪吒受伤，他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看来他必须要更快的成长起来，成长到足以成为哪吒的保护伞，或许等封神结束之后，他应该去一趟那里了，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护好哪吒，真正许他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

“二哥……二哥……”

“哪吒！乖，别乱动，你伤口还没痊愈，躺着就好，二哥去给你倒杯水。”听到小孩沙哑的呼唤，杨戬瞬间清醒过来，忙按住某人蠢蠢欲动的小爪子，轻声安抚着。

哪吒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痛，俊脸拧成了一团，本以为经过前世的折磨，他已经习惯了伤痛，可没想到自己的忍受力还是这么差，化血刀这一劫他算了好久，可没想到竟会变成一次偷袭，若非殷洪及时提醒，哪吒微侧身子，刀刃很可能会直接刺入心脏，到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要疼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