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纯白茉莉花》03

“起来灿烈……”

朴灿烈不动，无声的眼泪浸透了宁纯腰间的麻布材质。

她拽了拽朴灿烈的衣襟，对上一双双陌生的注视，手有点抖，“起来吧灿烈……求你了……”

她好害怕啊，那无数道赤.裸的目光就好像要刮下她身上的皮肉。

突然，人群外传来男人暴躁怒吼的叫声。

一个顶着裂疤的壮硕男人拿过一把斧头跌撞地闯了过来，他眼底的怒火冒了烟，像是根本没有瞧见山间无间隙运作的警示灯，充耳不闻惊呼声，疯狗一样要来咬下朴灿烈一块血肉。

“艹你TM的狗逼男人，也敢碰我的老婆！”

宁纯霎时血液倒流，无数恐怖的折磨回忆涌上脑海，她克制不住自己浑身抽搐，痛苦地垂下头，企图用乱糟糟的头发遮住那恐怖的注视。

一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立在一旁的警察也都没来得及阻止这场变故，就只见朴灿烈携着一双猩红的眼，将宁纯往身后揽了揽，冲上去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膝盖。

“咔嚓”一声，力道之大，让人听的心惊肉跳，大概率骨头碎了。

刹那间，有欢声笑语的调侃越过时间的长河，穿过山谷，悠悠荡荡。

“哎灿烈，你这格斗术在哪学的，教教我呗！”

“城外一个馆子，学费一年两万八。”

“我操，这么贵，你他妈真有钱。”

“谢谢夸奖！”

“不过也是，宁纯那样也挺招人，你是该多费点心！”

这通身本领真好用。朴灿烈疯狂地想。

速度之快一晃眼，男人的斧头堪堪擦过朴灿烈的左肩，伤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朴灿烈眉头都没皱一下，在男人的惨叫声中夺过斧头。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他毁了他的阿纯，就是这个肮脏卑鄙应该死千万次都不为过的男人，毁了他的阿纯！

他要杀了他！他要杀了他！

有警察拥上前，有阻止的声音交错踢踏，朴灿烈不管不顾地抬起了斧头，眼看着就要狠狠冲男人的脸砍下去——

“灿烈！！！”

嘶哑尖利的急促叫声将他暴躁的情绪瞬间熄灭。

紧接着朴灿烈被人架起来扯到一边，冰凉的触感旋即贴附上他的脸颊，他喘着气平复呼吸看向宁纯，煞红的眼眸撞上后却浮现点点泪光。

“别这样…”

“我好害怕灿烈…”

朴灿烈瞬间清醒一半。

倒在地上的男人捂住膝盖痛苦嚎叫被人压在一边，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朴灿烈闻此甩开身后的束缚，将宁纯拉到身后，阴鸷地看向他，声音森寒冷漠，“你他妈再说一句，我弄死你！”

朴灿烈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句玩笑话。

他拉过不敢抬头泪腺像坏掉了一样的宁纯，折回了警车。

-

车内的温度席卷宁纯全身，朴灿烈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被宁纯无声抵触了几下。

终是作罢。

“阿纯……”他小心唤她。

“……”

“你摸摸我的脸好不好？”他小心乞求。

“……”

“你看看我行吗？”他小心期盼。

“……”

“阿纯……”朴灿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不要我了吗？”

无限的沉默拉锯着，宁纯一动不动。

少顷，她像是废了极大的力气才慢慢挪动目光，张口即哑涩，“灿烈……”

要怎么说啊，要怎么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呢？

她搅动肺腔，直到最后一口氧气被她耗尽。

终于像死掉一样绝望地看着他。

“我有一个孩子。”

朴灿烈愣住了，世界在一瞬间失声，瞳孔失焦又聚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有一个孩子？

她手脚冰凉，不知所措地看着朴灿烈。

“对不起……”

朴灿烈虚虚握着拳头，堂皇转过头望向车窗外，男人恶心的面孔让他那一瞬间又油然升起无穷的，熄灭不了的怒火。

蓦然，他的手背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液体，他错愕地转过头，宁纯死死咬住嘴唇，压抑着不敢发出抽噎声。

你在做什么啊朴灿烈。

你看不到她在哭吗，她在难过啊朴灿烈。

你这么敢还让她这么难过？

朴灿烈荒唐又唾弃地谩骂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柔细腻地摩挲开宁纯紧咬的双唇，指尖不慎蹭上溢出的鲜血。

“阿纯，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求你了……”

他试探地抚摸着宁纯的背，悄悄挪动位置，观察她没有过激的反应。

终于，他心疼地将小小的她搂进了怀里。

悲戚的语。

“阿纯，你别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混蛋，你别哭阿纯……”

“阿纯……别再丢下我，求你了……”

宁纯埋在朴灿烈肩头，眼睫抖落。

朴灿烈，我怎么会丢下你，只有你有资格丢下我啊。

-

朴灿烈将宁纯带回了家，那个一开始就是为了以后准备的家。

里面有她喜欢的茉莉花，有她大学捡走的小猫，有她爱看的艺术画，有她曾经憧憬的一切一切。

除了她。

除了她不一样了，一切都没有错轨。

宁纯被朴灿烈领着将他买的别墅转了一圈，翻出来一堆朴灿烈在寻她时为她买的礼物，几个房产证上也都是她的名字。

“阿纯，你要是走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别走好不好？”

朴灿烈知道这是道德绑架，可他太了解宁纯了，他害怕她一声不响地离开他。

唯有如此才能绑住她。

宁纯难言地看着他不说话。

自从离开那个深山，她变成了一个孤僻畏世的人。

朴灿烈时常想带宁纯出门看看，可她总是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

那他就在家里陪着她好了。

他亲自去学了理发，替宁纯修剪了他曾经爱不释手的秀发；亲自学做饭，努力照顾好宁纯的起居。

他竭力弥补他的过错，竭力想要挽回什么。

可毁掉的人生，怎么才能拼凑完整呢？

帮宁纯换衣服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宁纯抵触男人的触碰，对此朴灿烈心都要疼碎了，可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应她的要求将她带回客房，坐在床边，不抱着她。

陪着她，守着她睡着，这是他俩各自妥协的一步。

那个房间里都是朴灿烈的气息，宁纯不肯进去也情有可原。

她还在努力适应，努力回到有朴灿烈的生活。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她多怕醒来又会回到那个黑漆漆的房子里，身边躺着一个臭气熏天的男人。

朴灿烈无法想象这一年宁纯到底承受了什么，他也不敢去想象。对于过去他闭口不提，他怕又触碰到宁纯的伤疤。

只有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时，火星欲灭，他才敢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他的脆弱，全部来源于宁纯的痛苦。

一次又一次，他通红的眼眶常常湿润一片。

宁纯总会在半夜惊醒，所以他不敢离开太久，几分钟的冷风将他吹醒，冲掉一身烟味，他才敢折回客房。

几次通宵，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眷恋地盯着宁纯的睡颜看。

也唯有宁纯熟睡，他才能毫不避讳地盯着睡衣下的骇人疤痕。

他沉重地阖上眼眸，想偷偷爬上床抱紧她，可又怕他抱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阿纯……”

夜色阑珊，他低下头缱锩地吻过宁纯侧颈的疤痕，泪水滴落划过宁纯颤抖的眼尾。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