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纯白茉莉花》02

“这么点小事你都要计较，我都跟你解释几百遍了，是她自己贴过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立刻弹开？！”

“你真是，我刚刚是不是说了我以为那是你！”

“朴灿烈你搞不搞笑，你连我跟别的女人都分不清？！”

“你！哈——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冷静一下吧！”

“朴灿烈？朴灿烈！你给我回来！”

最后的呐喊声随着不停逝走的记忆愈来愈弱，虚空中霎时升起无数条圆形柱子，将他包围，将他挤压，将他圈在这一方小地。

朴灿烈掀起疲惫的眼皮，似梦境，似现实，布满红血丝的眼球近乎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他心跳声一顿一顿的，心底一片荒芜。

“早知道，就不跟你吵架了，阿纯。”

他苦涩地说着。

可惜，谁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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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朴灿烈先生吗？”听筒里传来职业化口吻的问语。

“是。”朴灿烈应了一声，疑惑地问，“你是？”

“是这样的朴灿烈先生，一年前您在我们警署的失踪备案现在有下落了，是关于宁纯小姐的。嗯……您看您现在方便吗，我们当面谈谈可以吗？”

宁纯。

听到这两个字，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边的人还说了什么他没太听清，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反应是失控地冲他吼道，“在哪？”

字字音节止不住发颤，他手机都险些拿不稳，“她在哪？”

朴灿烈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找了宁纯整整一年，再次相见之时，会是眼前这般场景。

警笛声响彻整座山脉，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攀爬着一条长长的红蓝相交的灯光线。

身侧的警察重复在朴灿烈耳边说了许多注意事项，他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却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地冲下车。

山里的泥路不好走，受风雨侵蚀的破砖瓦房矮矮两栋紧靠在一起，朴灿烈奔到那扇上了锁的木门前，想都没想就上脚踹开了。

屋子里扑面而来的草木灰裹狭着腥臭味让他狠狠皱起了眉，他冷着脸抬手扬了扬面前的空气，将屋内扫视了一圈。

没有人。

朴灿烈当即有些慌，上前两步走进了屋子，狭小得一眼就能够望尽的房子和裸露在外的破皮木制家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藏人。

身后陆续有警察跟着跑进来，连声训斥了朴灿烈几句，但他充耳不闻。

他现在只在乎宁纯，他只想知道宁纯在哪！

他上手扯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警署队长，怒火中烧，“你不是说宁纯在这吗？人呢！”

“朴先生你冷静点！”警署队长条件反射踮起脚拽住朴灿烈的胳膊。

朴灿烈手臂上的青筋霎时凸起爆裂开来，眼看着他的拳头有落下来的趋势，身边的警察赶紧上来拉架。

“朴灿烈先生你要袭警吗？”

“我们还没开始搜寻呢你急什么？”

他被三两个男人联合桎梏在一边，喘着粗气死死瞪着他们。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几个警察眼色一对，就率先跑了出去，朴灿烈紧随其后。

警车将窄小的山道团团围住，人群涌至，正中心位置的女人睁大一只有些水肿的眼睛，惊恐地不知所措。

她穿着粗布滥造的衣服，头发像是被人恶意剪短的，碎发茬有长有短，像是参差不齐的野草丛。

右眼用一块灰色长布条蒙住，从耳廓置后延至锁骨处有一条可怖的疤痕，深褐色的痕身就好似一条长蜈蚣涌进她脖颈处的大动脉。

她脸色很差，皮肤透着明显营养不良的蜡黄色，脚上踩着一双全是泥点子的布鞋，裸露在外的小腿在裤管下空荡荡地晃着，就像两根骷髅架子撑起这匮乏的身躯。

这是宁纯吗？

朴灿烈站在警察之外，眼眶煞红，死死锁住女人的每一寸皮肤。

下一秒，原本僵住的脚步飞奔起来，他撞开人群，冲到女人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弯下双腿，膝盖狠狠扎进泥土里。

他喉咙紧涩，双臂紧紧攀附住女人的腰身，开口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阿纯……”

“……对不起……”

他将脸埋进宁纯腰腹前，奔溃地哭出了声。

阔别一年，朴灿烈终于找回了宁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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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纯一动不动，任由朴灿烈抱紧她。

好一会，目睹了警车红蓝灯光的交错闪烁，目睹了一身身警服在她眼底晃来晃去，宁纯混沌惊惧的思绪才渐渐运转。

她僵住四肢，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这个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是谁。

她竭力牵拉神经伸手捧住了朴灿烈的脸庞，那是最真实的触感，再也不是噩梦连连的虚幻。

朴灿烈顺势抬起头，潸然泪下的模样狠狠刻进宁纯单眼的瞳孔深处。

好奇怪啊，这么多年，那个不自量力想要逃离深山，却次次被抓回来折磨的宁纯明明已经不知道如何哭泣了。

可为什么，此刻她垂目望向朴灿烈的时候，液体就自动掉下来了呢？

有人在叫朴灿烈的名字，有人来拉朴灿烈站起来，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死死抱着宁纯不撒手。

宁纯盯着朴灿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半晌，她伸出手指，一点一点，轻柔地擦去俊秀容颜上的泪水。

她小心翼翼地蠕动嘴唇，“是灿烈吗？”

声音是那般沙哑，记忆里的音色让朴灿烈心底发酸，他难捱地低声答应着，“是我。”

宁纯温柔地用指尖划过朴灿烈的眉骨、鼻梁、嘴唇，她细细眷恋着，安慰说，“别哭灿烈……”

那笑容多牵强啊，她整整一年都没有笑过了，形成的弧度滑稽又可笑。

“灿烈，我没有忘记你。”她柔声细语，“我记得灿烈的，所以别哭……”

“我会心疼的……”

霎时，朴灿烈僵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他紧紧咬住牙床，羞愧难当地垂下了头。

痛苦的日日夜夜的等待让他几近奔溃，他无数次梦回宁纯失踪前的夜晚，倘若他没有意气用事跟宁纯闹矛盾，倘若他没有不理不睬一意孤行离开，倘若他没有像个傻逼一样把宁纯丢在原地，那么她就不会被人贩子卖到这个深山里，就不会失踪整整一年，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他该死。

他这样该死的人，怎么配得到宁纯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