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晚雾.壹》03

“哎师主编，今天下班这么迅速？”

“就是啊，这刚过点就走啊，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师主编你咋不说话啊！”

“你笑啥呢师姐，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走开！”小丫头看人脸色怎么这么准？

-

我快步走跑出公司，鹿晗说他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

刚踏出大门，就看见鹿晗坐在驾驶座上出神，他的侧脸还是那么好看。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下班这么早，也是第一次被心爱的人接。

这感觉真是不赖。

-

“先去吃饭？”我刚坐上车，鹿晗就打火问我。

“行，走吧。”

车内的空气不怎么流通，在我第五次用余光尽力瞟鹿晗的时候，他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车间隙望向我。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的话多了，我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

我想起昨天鹿晗说他是个工作狂，那他的工作应该很忙，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来提前接我下班，我心里是暖的。

不过一天的男女朋友，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清了嗓子，露出笑容，“谢谢你来接我下班。”

鹿晗眉宇轻轻挑起，重新启动车子，“不用谢我，这是男朋友对女朋友应该做的。”

他字字刚劲，我想这场恋爱关系，他应该也跟我一样是认真对待的吧。

鹿晗有跟我协调工作和谈恋爱的时间，这倒是超出我对他的刻板印象，我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都要规划的人。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也就没有异议。

基本上每个工作日我们都会一起吃晚饭，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就会提前通知，周六下午去看一场电影当作约会，傍晚一起散步沿着市中心的江边走一圈，说说一个星期以来对彼此满意和不满意的地方，然后周日是留给我们的私人空间。

时间就是这样慢慢游走的，我和鹿晗的关系不能说越来越甜蜜，只能说我们越来越熟悉彼此了。

我其实有感觉这段关系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能还能像学生一样天天腻歪在一起情话满天啊。

罢了，鹿晗待我挺好的。

-

“想什么呢？”

我出着神，身侧落下一声，鹿晗替我接过面前的爆米花。

我抓紧口袋里的手机，看着鹿晗眼底的担心，嗤笑着将烦人的忧心甩开。

“没什么。”

我踏开步子正准备去电影院门口检票，忽然发觉鹿晗没跟上来，回过身只看他推了推眼镜，然后上前一步拉过我的手握住，“我让你哪里不舒服了吗？”

“怎么会呢？”你这么好。

“那就是身体不舒服？”鹿晗握得我手更紧了，他垂目喃喃，“好像手确实很凉。”

我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只觉心疼，发力回握住他，“真没事，我没有不舒服，我刚刚只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我的话安慰他几分，他默默注视了我几秒，才出声，“饿了？”

“好像有点。”

-

要说鹿晗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餐厅里晚上人还很多，鹿晗特意找了一个包厢，饭吃得正好好的，鹿晗突然抬头看我，开口的话将我手里的汤勺惊得掉了桌。

“我们结婚吧。”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在心里重新组织汉字的顺序，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餐具放下，“很突然吗？”

我紧巴着心脏扯过餐巾纸擦拭溅到手上的汤水。

想了想，“也不是很突然，毕竟我们也谈了将近一年了。”

“那这周六我们见见父母然后把婚事定下来吧。”

这是个陈述句，感觉他好像挺急的。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鬼头鬼脑地冒出来一句，“鹿晗，你喜欢我吗？”

他呆了几秒，然后字酌，“喜欢的。”

我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那好，我们结婚吧。”

我想跟你结婚的。

-

“我想跟你结婚的。”

混乱的房间里，我瘫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床上赤裸着上半身的鹿晗。

倏尔我笑出来声，嘶哑着喉咙吐出的笑声也不知是在嘲讽谁的蠢。

“呵呵，哈哈哈哈……”

“鹿晗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真的想跟你结婚的……”

我掐着手掌心。

“你不知道你来我家见父母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妈谈起我们有多开心。”

“我说你会是一个能够平衡好家庭和工作的人，我说我们谈恋爱你一直对我都很好，我说你懂分寸有礼貌，就算哪天我们分开了，也一定是我们不合适，而不会是谁有错……”

“现在想起来蛮可笑的，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吧。”

“也对，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你喜欢男的，而我他妈是个女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啊！”

鹿晗啊鹿晗，我把你放在心里十一年，你怎么就这么对我啊。

我现在跟死掉一样难过，我看着你无动于衷说不出辩解的话来，跟死掉一样难过。

-

“师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没有给前任落井下石的特殊癖好，你跟男人上床被我撞见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们就这样分道扬镳吧，就说我们不合适。”我揣紧离婚证，顿时觉得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我不是想说这个师谰。”鹿晗拉住我招出租车的动作，“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我的解释迟来这么多天很苍白，可是我当初是真的有很努力去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是很好的女孩，我不该辜负你的。”

“很努力喜欢？”我冷笑一声，“但没喜欢上是吗？所以那个男人分手后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又情不自禁了？”

我好想哭啊。

“鹿晗你这样说显得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很可笑哎。”

他皱着眉，低下眼，“对不起。”

我狠狠甩开他。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明知道这是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还是做了！”

“什么爱本无罪，什么情不自禁，都他妈是放屁！”

“你们分隔数年然后旧情复燃，那我喜欢你一整个青春算什么？我难道犯了什么罪吗要你这么对我？我难道不无辜吗？”

鹿晗原本的欲言又止突然哽住了，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路灯下那个背影，那样干净的存在，却在十一年后被我们之间的荒唐婚姻彻底毁掉了。

我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

“其实你早就知道对吧？知道我就是你的高中同学，知道我喜欢你。其实你是故意找上我的吧，为了找一个人替代那个男的，为了安慰你母亲，找一个女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

“那我算什么啊鹿晗，我的青春被你毁掉了，我的婚姻被你毁掉了，就连我……我的爱情也被你毁掉了，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你可以不爱我的鹿晗，但你不该糟蹋我。”

我退后一步，冷冷道，“事到如今，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谎。

我转过身。

我知道我在说谎。

从头到尾，我也只是希望鹿晗一个人幸福快乐而已，而如今，我又痛恶他幸福快乐。

-

我高中时代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还不如不见。平白脏了我的眼。

我坐在出租车内低头看着那本离婚证，笑着笑着又湿了脸。

鹿晗，我今年不会再喜欢你了。

-

-《晚雾.壹》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