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断

　　永娘来的时候，我正仍由一个婢女替我梳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面孔，双眼泛肿，嘴唇紧抿，像垂死之人，豪无生气。

　　那个婢女又想要替我戴金钗，我素来讨厌这样重的首饰，戴在头上，搁得脖子疼，我偏偏头不让她戴。

　　那婢女似是急了，愣是不管我的意愿，想要替我戴上，动作不免粗鲁了些。

　　“阿渡。”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愣了愣，可是阿渡始终没有来，换到过去，阿渡会在那个婢女的颈处比划两下，将她吓走。

　　那个婢女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阿渡姐姐她…，娘娘息怒。”

　　她定是以为我得了失心疯，会伤及她，遂才如此。

　　“我来吧。”我转头，永娘看着我，脸上疲惫不堪，我不在的日子，又让她担心了吧！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方才看清她手中执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尖锐器物，她交到我手中。

　　“这是阿渡的东西。”

　　“我已经把她埋在了后山…”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我接过，那是阿渡那柄金错刀，她自小带在身上的，此刻我看着刀锋却如同锈铁般。

　　我的手握上刀锋却不觉丝毫痛处，鲜血沿着手腕一直滴落，我只是觉着很冷，刺着寒冰。

　　永娘压根没想到我这番举动，连一旁伏在地上的婢女都被我吓到了，永娘紧紧捉住我的手腕，想让我放下，可是我始终放不开。

　　“来人啊，太子妃受伤了。”

　　“太医，宣太医。”

　　“娘娘，快点放下，永娘求你了。”

　　“太子妃娘娘。”

　　后来是谁把阿渡的金错刀抢走的，又是谁把我扶到床榻上，我全然记不清了，我的右手失去了知觉，太医替我包扎，上药，我一点痛楚也没有。

　　晚些时候，李承鄞来了，他替我解开纱布，换药，我忽然抬眼开他，我看到他眼中的惊诧，微微一愣后又去倒药。

　　“李承鄞，为什么啊？”

　　他不解，许是不晓得我的意思，可是我错了。

　　“我说过你恨我也好，想杀了我也罢，我不会让你死，也不许你死，小枫，你的命，不是自己的。”

　　不是自己的，我的一切都并非自己的，他并不爱我，只是将我当做他的战利品，仅此而以。他可以编制一段美梦将我从痛苦边缘拉起，也可让我在痛苦中沉沦。

　　“我的顾小五，他死了吗？”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侧身坐在我的身旁，昏黄的烛光只剩下他的绝情：“他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啊，是我多虑了，最爱我的人都死了，我不过只是一个挂着名的太子妃。

　　我再也瞧不见漫天的萤火虫和那个对我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顾小五了。

　　“妾身身体不适，还请太子早些回去吧。”我缩回床榻，盖上被子，拢得紧实些，可身子还是冷，降到寒冰中，如今已是初春了。

　　我听见他欲来欲远的脚步声，听见他说：“我明日来看你。”

　　我听见他说：“顾小五死了，你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