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

闻言我了然，大夫这话着实吓人，我听着只觉心惊，但我自知体质特殊，不能同旁人一般看待，拍了拍阿曼的手：

悦卿傻丫头，你姑娘哪是旁人能比的？别信那大夫的话，你去请柳仙进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阿曼抽抽嗒嗒的应了一声，起身出门，将柳仙请至房中，待人坐定我将方才阿曼所言告知，柳仙伸手与我搭脉后倒是神态自若：

柳玄姑娘是寒冰之体，又只有一魂一魄，体寒阳虚脉象微弱那是自然的，大夫所言不虚，这脉象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无人禁的住，但姑娘服过的白灵丹乃为天下至阳之物，虽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却也能助人驱散阴气，保姑娘魂魄无伤，有白灵丹保着，姑娘大可安心。

闻言我抬眼看向阿曼：

悦卿阿曼，听到了么？你姑娘没事，你大可宽心了罢？

阿曼也不理睬我，只将方才大夫开的药单递到柳仙面前：

阿曼还烦请仙家瞧瞧，姑娘这药是吃得还是吃不得。

柳仙接过药单来看了一回，摇了摇头：

柳玄这药过于补了，姑娘禁不得这虎狼之药，我近几日会替姑娘寻个大夫来，姑娘虽有白灵丹，但因禀赋柔弱，少不得要用药调理。

悦卿那就有劳仙家费心了

柳玄姑娘客气，姑娘闺房柳玄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悦卿仙家稍候。

我唤住柳仙：

悦卿卿儿今日这茶馆自是不能开张了，还烦请仙家助卿儿魂魄出体，我再去瞧瞧那二人。

柳仙闻言垂眸思量一番道：

柳玄姑娘今日已出了一回窍，柳玄本不该再助姑娘，但姑娘若执意如此在下也不好多言，但请姑娘归窍后好生休息，阿曼可将方才的药去了人参鹿茸煎半副，姑娘少喝些以稳定阳气。

悦卿有劳仙家。

柳仙又助我出了窍，我忙飘至广德楼那二人房间内，瞧见周九良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却不见孟鹤堂，我正欲去找他，正撞见他开门进来，面色不那么好看，眼圈红着似是哭过，一进来只往自己床上一倒，背对着周九良也不说话，周九良瞧见他进来冷冷开口：

周九良先生去瞧过卿儿姑娘了？您看清楚我对姑娘做了什么么？

孟鹤堂背对着他不说话，周九良又道：

周九良先生去瞧了这么许久，也可安心了罢？

孟鹤堂这才开口，声音闷闷的：

孟鹤堂卿儿病了。

周九良病了？

周九良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九良我早上去的时候卿儿姑娘还好好儿的，怎的先生去瞧的时候就病了？这病的当真是时候。

孟鹤堂闭着眼：

孟鹤堂你这话说的没意思，卿儿只是染了风寒，和你不相干。

周九良不相干？

周九良下了床来至孟鹤堂床前，伸手扳了孟鹤堂的肩，死盯着孟鹤堂的脸：

周九良我去离尘轩时卿儿姑娘还好着，怎的我一走就染了风寒？与我不相干？莫说先生不信，连我自己都快不信了！

孟鹤堂睁眼也看周九良，面色冷淡，眼神也冷淡：

孟鹤堂我已说了与你没有相干，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还是你又想怎样了？我今日没精神，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懒怠了，左右也不是头一回。

周九良闻言僵住了，孟鹤堂说完话就阖了眼不看他，周九良沉默半晌慢慢的松了手，退到窗边站着，偏了头盯着离尘轩的匾额，许久忽的吐出一句话：

周九良对不起。

周九良说话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孟鹤堂听到了，我瞧着孟鹤堂睁了眼看向窗边背对着他的人，面色复杂，周九良仍是盯着离尘轩，半晌无话。

　　不一会儿秦霄贤来敲门喊人吃饭，二人这才下得楼去，秦霄贤跟在二人身后下了楼，不经意的叹了口气，孟鹤堂忽的转头对秦霄贤道：

孟鹤堂霄贤，你一会儿吃过饭去树德堂买些阿胶糕去给卿儿送去。

秦霄贤应了一声又追问一句：

秦霄贤好端端的，怎的给人送阿胶糕去？

孟鹤堂若是好端端的，我就让你送桂花糕了，卿儿近日身子不大好，你只管送去。

秦霄贤好嘞。

他们吃饭我看着也没意思，径自回了茶馆又入了窍，入窍后安安稳稳躺了一阵，便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阿曼布了膳，药也已熬好，扶我起来先让我把药喝了些，那药苦的很，喝完之后再没心思吃饭，阿曼硬拿鸡汤泡了饭，又搛了两块炸的酥脆的鹌鹑，好歹让我吃了半碗。吃过饭我也懒怠动，秋来天气尚好，只是快到了寒露，风格外凉些，阿曼恐我吃了饭不动弹存在心里，与我拿了一领披风披上，扶着我在院子里散步，那架葡萄已拾掇好了，问起来才知道是柳仙帮着收拾的，想起方才回来时没瞧见柳仙在门口，问阿曼一句，阿曼道：

阿曼柳仙已去替姑娘寻大夫了，大抵明日就能回来，我也请了孟先生不声张姑娘的病，免得旁人知道了姑娘也烦心。

听阿曼的话心下了然，怪不得方才孟鹤堂只说我是染了风寒，正欲说话便听得前厅有叩门之声，阿曼扶了我去开门，果不其然是秦霄贤，手里拎着的便是树德堂的阿胶糕，开了门秦霄贤一揖：

秦霄贤霄贤见过姑娘。

悦卿秦先生好，不知秦先生来所为何事？

秦霄贤孟先生说姑娘近日身子不好，特让霄贤从树德堂买了阿胶糕来，补血养气是最好的，还请姑娘笑纳。

阿曼上前接了阿胶糕过来，我一福身：

悦卿有劳秦先生辛苦跑一趟，也请秦先生代我谢过孟先生。

秦霄贤姑娘客气了，霄贤瞧着姑娘气色不大好，还愿姑娘多加保养，玉体常健。

悦卿秦先生费心了。

客气几句秦霄贤就走了，我们二人回来阿曼叹一口气道：

阿曼这秦霄贤倒是个好的，若是周九良同他一样，我们也少废点心。

悦卿若是周九良同他一样，我们也不必帮他们了，我哪里还有机会还阳？

阿曼姑娘如此说，我们倒是要感谢周九良了？

悦卿我可不敢让你这丫头感谢周九良，我只求你以后少编排他的好。

二人说笑一番仍旧是回后院消磨去了，瞧见园中玫瑰还有大半开着，想着制成卤子来做玫瑰饼吃，折腾了半日，只制出了小小一罐，我拿匙子蘸了一点来尝，只那么一点入口就激得我咳嗽个不住，阿曼忙拿水来给我喝了，我漱了一口直摇头：

悦卿这不成，忒甜了，甜到直发苦。

阿曼拿过匙子来尝过也直摇头，却还是将那瓶玫瑰卤留下了，想着日后做玫瑰酥兴许能用上，收了卤子又张罗晚饭，待用了晚饭，天儿渐渐的黑了下来，我让阿曼柱了香，自己拿了个灯笼，披了阿姜给我的斗篷，顺着烟飘的方向走着，直走到河边，沿着河岸走了许久，身边渐渐的起了雾，有些沁人的寒意，我裹紧了斗篷继续走下去，终于瞧见了多日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