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卿阿姜!
阿姜见了我喜得眉眼弯弯,将我让至屋内,与我泡了壶平阴玫瑰,也不急着问我孟鹤堂和周九良,倒是先问我身体,我将那大夫和柳仙所言告知,阿姜也伸手探了回我的脉:
孟婆柳仙所言不虚,你这身子脉象虽弱但并无大碍,只是小病小灾儿是免不了的,柳仙识得的能人异士甚多,若是能寻来个好大夫与你调理倒当真是极好,我也少些挂心。
悦卿无碍便好,我自会好生保养,也不辜负你同柳仙费心助我还阳。
孟婆这话当真有良心。
同阿姜讲了会子话,说起柳仙助我出窍的事,阿姜思索一番,起身拿了个紫檀雕花的盒子来,打开一瞧装的竟是些香饵,盒子一开便只闻得异香扑鼻,阿姜落了座道:
孟婆这倒是我大意了,你若每次出窍都让柳仙助你也不便宜,既如此,我给你这些离魂香,你若是想出窍查看,只在香炉里添一粒香饵即可。
悦卿如此甚好。
又说了几句话,阿姜便催我走了,将我送至屋外拉了我的手:
孟婆你在外我助不了你,你可要多加小心才好,有何事情都只管知会柳仙,不必拘束。
悦卿我晓得,阿姜且宽心罢。
离了酆都仍是挑了灯笼跟着那一缕青烟走,走了许久方才回到离尘轩,夜已深了,街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进得屋内瞧见阿曼正守在香炉旁,香炉内炷着的香已燃了大半。将斗篷脱了阿曼接过收好,将香炉灯笼一并端了出去,我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只觉腰膝酸软,疲惫的紧,走了这么许久当真是有些吃不消,阿曼进来服侍我洗漱,我只觉眼睛饧涩,也没心思说话便睡去了,一夜好梦。
转过天来仍是被院儿里的那只玄凤鹦鹉吵醒,一睁眼发现竟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了,听阿曼说这雨打我昨夜睡下后就开始下了,我竟是不知道。洗了脸漱了口,阿曼去取早饭来,我撑着伞溜达到院子里去逗那鹦鹉:
悦卿鹦哥儿,再叫一声听听?
那鹦鹉张口又是一声鸡叫,我笑得直拍手:
悦卿好好儿的鹦鹉,偏生学鸡叫,成日里扰我睡觉,我想躲懒多睡会子都不能够了。
阿曼已布好了饭来唤我:
阿曼姑娘,大清早的就去逗鹦哥也不嫌腻烦,快来吃饭罢。
回屋吃了饭,雨便停了,秋雨过后天儿凉的有些沁人,阿曼拿披风来给我披上,拾掇好了去开门,不消细说。一开门发觉柳仙还未回来,我也无事,坐到琴案前慢慢弹琴,不弹倒无妨,一弹才发觉小指还有些疼,便丢了手拿过琴谱来看,一面还唤阿曼去给鹦哥添水添食,索性此时无人,阿曼便去了,我拿着琴谱才看了两眼门口便进来一人,我抬头瞧见竟又是周九良,不知他来所为何事,放下琴谱起身含笑道:
悦卿周先生来了。
周九良瞧了一眼琴案:
周九良姑娘好雅兴。
悦卿先生过誉了。
周九良走至茶案前站定,我也移步于茶案内,周九良也不坐,只立着瞧我:
周九良周某听闻姑娘染了风寒,今儿特来瞧瞧,姑娘可大安了?
悦卿劳烦先生记挂着,今儿已好了许多。
周九良姑娘这病的倒真是时候。
我听出周九良话里有话,也不预备着同他兜圈子,垂头笑了一下:
悦卿先生这话说的好没意思,不知是不相信孟先生,还是不相信您自己?
周九良你说什么?
抬眼看向面色阴郁的人:
悦卿先生若是不相信孟先生大可不必,孟先生对我无心,我对孟先生同样无意,先生若是不相信自己也是多心,您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早的就要和您裂穴了罢?
周九良忽的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伸手扼上我的脖子,我吃了一惊,被逼的后退两步直撞到身后的博古架上,发觉他手上并没有十分力气,稳了稳心神便听那人开口:
周九良悦卿姑娘来的太蹊跷了些,姑娘知道的这么许多可是孟先生告知的?若不是,姑娘又是从何得知?
我靠在架子上没动,扼在颈上的手收紧了,我只觉太阳穴处发胀,却也不至于伤了我,抬眼看着周九良,这一双眼睛干净的很,不是会伤人的人有的眼睛,我略笑了笑:
悦卿周先生不必在意这些,我所知道的远比您以为我知道的要多,先生只要记住,卿儿是来帮您的,也是来帮孟先生的。
周九良我凭什么相信你。
悦卿就凭我知道孟先生对您有情。
周九良整个人呆怔了,半晌渐渐松了手:
周九良冒犯了。
悦卿无妨。
阿曼这时正从园内回来,一进来瞧见周九良愣了一下,忙跑至我身边:
阿曼周先生来了,先生坐着说话儿罢。
周九良这才缓过神,我也才意识到我们二人距离有些近了,抽了襟上的帕子出来掩口咳了两声,周九良忙后退了两步一揖道:
周九良今日来只是为了瞧瞧姑娘,并非是吃茶的,姑娘既大安了那九良就不叨扰了,告辞。
悦卿阿曼送送先生。
阿曼应了一声,直跟周九良走到门口一福身:
阿曼先生慢走。
周九良姑娘留步。
周九良转身离开了,忽的听到门外有人喊他名字,阿曼探头看了一回,回头冲我一挤眼,我心下好奇,也走到门口,正瞧见周九良进了广德楼,一进门回身急急将门就关了,我心中纳罕,忽的瞧见一人这才了然,那人紧跑了几步奈何还是没截住周九良。德云社的园子有规矩,一日里开两场,晌午是不说相声的,只在未时酉时各开一场,其他时辰则大门紧闭,我瞧着这人吃了闭门羹,立于门外气咻咻的直喘气,只觉好笑,开口唤道:
悦卿姑娘,广德楼这个时候是不开门的,雨刚住了,天气还凉,姑娘不妨来吃杯茶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