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黎墨——庶子棋子（一）

我姓黎名墨，字不染。

我的父亲是昭国最有权势的黎丞相，母亲是苏州城那最有名的乐师。

母亲出身低微，迫于生计不得不抛头露面在外卖艺。

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却给我起名为“墨”，盼的是我能肚中有墨水，做个文人墨客。

父亲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见惯官场的黑暗险恶，这字“不染”便是希望我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怕是要辜负了父亲的希望，这丞相府的污垢足以将我污染殆尽，连带着心底都发黑。

更何况，后来我还进了宫。

京城的人只知道黎府有个黎墨，却甚少知道黎不染。

只因我甚少同京城的世家公子们交往，我这字取了却也没机会说出来。

我之所以不愿与他们交往，是因为他们幼年欺我辱我。

他们知我是丞相府的庶子，母亲身份低微，便总是看不起我，手指着我大声说我是娼妓之子。

我每每都辩驳道我不是，然后他们便动起手来打我。

我母亲分明只卖艺不卖身，何来娼妓之说。

你看，谁说小孩子心思单纯的。

我真真是讨厌小孩子。

好奇吗？

我不是丞相家的小嫡子么，为何是庶子。

一个身份低微的乐师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嫡子？

不过是丞相府里掌事的女主人看不得自己没有儿子，便把别人的儿子抢到自己膝下。

美其名曰：为你摆脱庶子身份，我这是为你好。

是啊，为我好。

就那么几岁大的孩子被强行同朝夕相对的母亲分离，然后抓进学堂里学这学那的，不听话动辄打骂，一年只有那过年的日子里得以与亲生母亲相见。

父亲？父亲自是知道这些腌臜事的。

那嫡母性情彪悍，且出身于世家大族，母家势力强大，父亲怎么会反对她呢。

嫡母在府里苛待辱骂甚至打侧室的事父亲都是知道的，可他从来不会对此说一个字。

我犹然记得那日母亲那张脸被打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腿也被打断，那嫡母竟还下命令不许母亲请大夫。

从那以后我母亲的腿便落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再也不好了。

母子连心，我自是心疼母亲的。

从那以后，我便暗自决定我要考取功名，搏一个前程，便将母亲接出去，再也不回这丞相府叫她受苦。

只是我的想法被强行掐断在那个夏天，父亲在朝堂上自请把我送去宫中，给当今皇上当入幕之宾。

都说那身份高贵，是多少人盼着都得不来的荣宠，是庶子翻身最好的出路，可我只觉得侮辱。

嗯，侮辱。

我打心底地就看不起这个位置，我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而不是靠着取悦一个女人而翻身。

哪怕那女人是当今皇上，是昭国最尊贵的人。

那日我跪在门口许久，只希望父亲能收回这个成命。

父亲怒我不争，狠狠地骂了我，任由着我跪，他只选择视而不见。

后来还是那当家主母派人来找了我，她知我不愿，便用我的母亲来威胁我。

她说，倘若我不乖乖听话，受苦的只会是我的母亲。说不定哪日曝尸荒野，被野狗叼走去吃的尸体里就有我的母亲。

我怎么敢反抗，所以我最后还是服从了。

但我也还是想争一争，我同那嫡母说，要我进宫可以，但是得给我母亲侧室该有的待遇，并且治好我母亲那腿，每月让我同她通一次书信。

嫡母答应了，条件是我在宫里得按丞相府的话她的话去做。

我既进宫了，答应她又何妨，我只求我那可怜的母亲能在丞相府被好好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