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虽然四乡八村的农民都跟随柳小雨乙起义了，但县城的余县令根本不当一回事，他认为这些泥腿子成不了事，朝廷好强大哦！他常常在心里想。余县令在县城依然声势显赫,但他总感到上司唐知府的脾气提摸不定,对自己似仍信任,又象是虚与委蛇。余县令仗着女儿是省巡抚的小妾，倚持巡抚的势力,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事儿仍未间断。

　　这天他坐堂回后花园以后,在瑰丽秾彩的多宝阁停足之际,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还要敲他一笔，那有那么容易的事……”

　　举步跨下台阶之际突然“哎哟”一声呻喚,痛得他弯下腰杆,抱住膝盖,家人忙上前掺扶,他们知道老爷的鼓槌风(关节炎)又犯了。

　　余县令被前呼后拥扶进室内,家人退出。四名婢女连忙跪在太师椅下,两名婢女为他脱靴,挽裤;两名婢女各持狗皮一张、彩带一卷,在余县令膝关节处将狗皮捆了起来。

　　脸上由于关节疼痛更加苍白了,头皮上面沁出汗珠,他闭上的眼珠。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仍显得年轻,看去不过四十岁上下。包上狗皮,关节热和,疼痛松了一些。余县令正闭目养神,让婢女为他捶腿,心里盘算着如何再敲李乡绅一笔银子,偏偏祸不单行,内院的高嬤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进来,焦急地向余县令禀道:“老爷,不好了。二夫人与吴姨太争玉马儿骑,在'沐垢居’里争闹起来了……”

　　话音未毕,余县令象屁股遭火烧了一样,爬起来就跑,顾不得穿靴。他赤着双脚、挽着红绸洒花裤,缠两张狗皮,忙天慌地穿过精致小巧、桂蕊飘香的庭院,向题名“沫垢居”的浴室奔去。

　　二夫人是余县令的旧宠,高佻儿身材,能歌善舞,是一个致仕官宦的女儿。由于色艺俱绝,出身高贵,在余府艳帜独张,势压群姬。

　　吴姨太是余县令的新欢,芳名卿怜,原是巫云馆沈妈手下的名妓,姣小灵秀,余县令于北国胭脂,渔猎甚多,正愁后庭没有南朝金粉。吴卿怜见余县令是有实权的“灭门知县”，自然又格外巴结。余县令得遇吴卿怜,大有相见恨晚之慨。早把原有的姬妾以至二夫人统统忘到爪哇国去了。

　　余县令为了变法儿获取吴卿怜的欢心,竟把内务府中一件太监盗出的宝贝买了下来。这宝贝是一匹长三尺、高二尺的玉马,洁白温润,世所罕见，用和阗采回璞玉精工雕成的。

　　太监盗宫中的宝贝已是家常便饭,于是玉马儿便立在余府“沐垢居”了。派给这宝贝的使命是:供吴卿怜沐浴时跨骑。

　　冷落别馆的二夫人知晓后妒火中烧。这天探听到余县令去大堂当值审案、吴卿怜正午在室中沫浴时,二夫人怒冲冲前来挑衅,藉口是也要骑跨玉马……。

　　余县令气喘吁吁赶到“沐垢居”时,隔院就听见室内莺咤燕嗔。他三两步跨上石阶,阶前拥挤着一大群姬妾、婢女,嬷嬤,都在伸头探脑、但不敢进院，不敢越雷池一步。余县令挑起绣一看，再走进水漉流的火砖铺就的地面：唉!成何体统,赤条条的吴卿怜和披头散发的二夫人扭打在一起,二夫人的衣衫也已扯烂,吴卿怜臂上遭抓得鲜血直流。

　　余县令一见,又气、又急、又恼、又羞。连忙上前去劝。二人见势,愈发大哭大闹,把余县令扭在中间推搡。余县令的朝冠顶戴滚落污水中,象个烂西瓜皮;朝珠扯断,落了一地,七品补服也揉得象盐菜叶一样皱。

　　也亏了余县令有点急智,看见妖精们闹得收不到场,只好拿出平时在上司跟前的本领:多磕头,少说话。他顾不得官箴,顾不得地湿,顾不得膝盖疼,一弯狗皮包扎的膝盖,乒乓一声,跪在两个妖姬腿下，亏了这一跪，吴卿怜先自撤兵,慌忙穿上石榴裙跑了。二夫人这才扶起泥人般的丈夫来。

　　妖姬打仗,玉马遭殃,可惜这罕世宝物,在这场混战中被推倒在地,尾巴边上摔伤一小块。

　　吴卿怜跑到后花园开了后院门想到吴妈处去哭诉一番，消消怨气。吴妈是县衙后街一个专为大户人家说媒拉牵虔婆。不想一开门正与一群人打个照面。双方都不免一楞。那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柳小雨乙等人。柳小雨乙等人一楞是因为她们正在县衙后面察看地形;吴卿怜一楞是因为她见这俊俏的公子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过了一瞬她想起了是在巫云馆见过，不过那是已选进宫中去的雨娘，是个女的，而自己看见的这位是个男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俊俏公子倒向她开了口：“姐姐，我见贵府这花园中甚是美丽，可否容我们一行入内一观？”

　　吴卿怜心中对这位公子有了春意，想到自己如此年轻漂亮，因命不好，整天侍候余县令这个老菜皮，还要受他大夫人、二夫人的气。不如勾引这俊俏公子做段风流韵事，也岀出自己心中的怨气，主意打定回答道：“这有何妨！良辰美景、名花丽人原是要人呵护赏鉴的。如无人赏鉴，这名花美人岂不寂寞。”她知道此时余县令正在二夫人房中陪罪、哄二夫人开心，是不会到后花园来的。

　　柳小雨乙知吴卿怜语带挑逗，但为了侦察县衙地形，也不睬她。龙幺妹、冯妹一听高兴得欢呼起来。万淑妃是见过皇家御花园世面的，倒显得平常。

　　龙幺妹苗女性急那双脚儿早已跨入门了，吴卿怜在前面带路，众人随后跟进，只见四周绝高的粉墙围住。转入二重门内，只见绿柳参差，苍苔密布。一条小径是白石子砌就的，前面就是一个鱼池，方圆约有二三亩大。隔岸横着杨柳桃花，枝枝可爱。那杨柳不黄不绿，撩着风儿摇摆；桃花半放半含，临着水儿掩映。还有那一双双的紫燕，在帘内穿来掠去的飞舞。池边一个小门儿进去，是一带长廊。通是朱漆的卐字栏干。外边通是松竹，长短大小不齐，时时有千余枝映得檐前里翠。走进了廊，转进去是一座亭子。亭中一匾，上有“锦香亭”三字，落着李白的款。中间挂著名人诗画。古鼎高彝，说不尽摆设的精致。那亭四面开窗，南面有牡丹数枝，与那海棠、玉兰之类。后面通是杏花，东边通是梅树，西边通是桂树。

众花都是蕊儿，惟有杏花开得烂慢。那梅树上结满豆大的梅子。有那些白头翁、黄莺儿飞得好看，叫得好听。景期观之不足，再到后边。有绝大的假山，通是玲珑怪石攒凑迭成。石缝里有兰花芝草，山上有古柏长松，宛然是山林丘壑的景象。转下山坡，有一个古洞。吴卿怜挨身走过洞去，见有高楼一座，绣幕珠帘，飞甍画栋，极其华丽。正要定睛细看，忽然一阵香风，在耳边吹过。那楼旁一个小角门“呀”的一声开了。里面嘻嘻笑笑，只听得说：“夫人，这里来玩耍。”

　　吴卿怜听了吓了一跳，赶紧挥手带众人慌忙闪在太湖石畔，芭蕉树后，蹲着身子，偷眼细看。见有十数个丫环，拥着一位美人走将出来。那美人怎生模样，但见：眼横秋水，眉扫春山。宝髻儿高绾绿云，绣裙儿低飘翠带。可怜杨柳腰，堪爱桃花面。仪容明艳，果然金屋蝉娟；举止端庄，洵是香闺处女。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美人轻移莲步，走到画栏边的一个青磁古墩儿上坐下。那些丫环们都四散走在庭中，有的去采花朵儿插戴，有的去扑蝴蝶儿耍子，有的在荼蘼架边摘乱了发丝，吃惊吃吓的双手来按，有的被蔷薇刺儿抓住了裙拖，痴头痴脑的把身子来扯，有的衣领扣儿松了，仰着头扭了又扭，有的因膝裤带散了，蹲着腰结了又结，有的耍斗百草，有的去看金鱼。一时观看的不尽，只有一个青衣侍女，比那美人颜色略次一二分，在众婢中昂昂如鸡群之鹤。也不与她们玩耍，独自一个在阶前摘了一朵兰花，走到那美人身边，与她插在头上。便端端正正的，站在那美人旁边。那美人无言无语，倚着栏干看了好一会，才吐出似莺啼，如燕语的一声娇语来，说道：“梅香们，随我进去吧！”众丫环听得，都来随着美人。这美人将袖儿一拂，立起身来，冉冉而行。众婢拥着，早进了小角门儿。“呀”的一声就闭上了。

吴卿怜看了好一会，又惊又喜，惊的是县衙后花园怎么有如此美景？怎么有如此美人？自己过去怎么就没有看见过？人世间哪能有此女子，酥了半晌，如醉如痴，恍恍惚惚，把眼睛摸了又摸，擦了又擦。

　　吴卿怜停了一会，方才带众人转出太湖石来，东张西望，见已没个人影儿，就大着胆，带领众人走到方才美人坐的去处，坐了下来说道：“这县衙花园怎生是这等模样？何处又钻出这等美人？”

　　龙幺妹道：“这就奇了怪了，你带我们进自家的园子，竟不知自家园子是何摸样？有何等人物？”

　　吴卿怜道：“小妹，我也说不清楚。算了！我带们出园去吧！”说着便起身带众人出园去。谁知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出园子的路径。

　　万淑妃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我也知道那个美人是谁了。来！我带你们出去。”

　　科学家爱因斯坦，他认为“虫洞”是连接遥远区域的时空细管，暗物质则是”虫洞“开启闭合的重要因素。简而言之，“虫洞”就是连接“黑洞”与“白洞”的时空隧道，是由星体运转与引力共同作用而成的。它就像是旋涡与浪花一样转瞬即逝，让人看不清、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吴卿怜、柳小雨乙她们无意中进入“虫洞”连接“黑洞”与“白洞”的时空隧道，产坐“位移”，瞬间无意中进入皇宫的御花园。万淑妃开始不觉得，后来在吴卿怜带她们找路出去的时候，东转西拐，越来越眼熟，才想起这是自己来过多次的御花园。她就是和皇上在这荼蘼架下相遇定情的。那美人远远的看不清楚，但从感觉上来看应是要杀自己的柳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