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争执

苏清茉语态平静,原主的音色又柔和甜美,整个人看不出一丝怒意,所以茶馆里的看客想了想,觉得她不可能就是苏二小姐本人。

对面的司徒雷轻蔑一笑,显然他知道苏清茉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同时他也知道双方的身份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扯开。

不过,他身旁戴着帷帽的女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非亲非故?”她冷笑一声,垂着的轻纱随着说话的气流微动,让苏清茉看到了她的脸:妍丽中带着薄怒。

“女子容貌不可轻易示人,你在闹市中却毫无遮蔽,而且咄咄逼人、举止粗鲁、不知羞耻,你根本就…”

她原本想说,你根本就配不上昭王爷!但脱口而出时又知道不妥,改口道:“你根本就是苏二小姐!”

我咄咄逼人?举止粗鲁?不知羞耻?苏清茉看着突然站起来指责自己的女子,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恶语相向?今日我兄妹二人对说书先生只是提出疑问,何来咄咄逼人?”

她环顾四周,“您这样的大家小姐,讲究女子容貌不轻易示人。但我是小户人家出身,抛头露面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这茶楼中女子数十人,大家都是坦诚相见,你怎能只因为我没有遮面就说我不知羞耻?”

那女子见茶楼中的其他女子都有些不悦地看向自己,忙要反驳,不过苏清茉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何况你我如今都置身闹市,你不过比我多了一个帷帽一层纱而已,就算你要说我不知羞耻,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女子显然没想到苏清茉口齿这么伶俐,气得脸色涨红,

“至干我是不是苏二小姐…”苏清茉看到女子袖口下紧握的手,笑得更“柔和”了。

“我确实不是苏二小姐,不过,我倒是真的羡慕她。因为不管传言怎样,她都是皇上赐婚、即将明媒正娶的昭王正妃啊!”

昭王,正妃。

这两个字眼刺痛了女子的神经,她大声斥道:“她根本就配不上昭王!连一首海棠诗都作不出的粗鄙之人,怎么能配得上文韬武略、身份高贵的昭王!”

她失态的样子让苏清茉嘴角轻扬,果然是一个“潜在情敌”。

看过那么多本穿越小说的苏清茉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这女子和司徒雷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自己一出府就遇到他们?

现在苏家看得这么紧,路引管理又那么严,一边是吏部尚书,一边是亲王将军,自己想逃走很难,想不被抓回来更难。

一个不小心,连命都保不住,两相比较,还是老老实实嫁入王府,至少衣食无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苏清茉暗自思量,觉得眼下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眼前的女子应该也是司徒家的人,她显然爱慕着昭王,对自己有很大敌意。

她这么容易就被激怒,应该不是个太棘手的人物,至干她的家族,回去以后要想办法调查一下。

想到这,苏清茉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决定结束这次争执。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们再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和兄长家中还有杂事,先行离开了。”说着便示意气呼呼的苏清宽和冬枝等人一起离开。

对面的女子却有些不依不饶,快速念了一首拙劣的诗:“这就是苏二小姐写的诗,你觉得如何?”

她冷嘲道,“无话可说就转身逃走了吗?苏二小姐的清誉你也不管了?其实,你早该明白,草包就是草包,麻雀就是麻雀,到头来,还不是任人议论评说?”

苏清茉脚步一顿,拉住想要冲过去的苏清宽:“清誉之所以为清誉,是无论多少人议论评说都无法掩盖的。至于她是不是草包,是不是麻雀,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转向众人,微微一笑,那一双双眼睛中闪着光比刚才的崇拜更刺眼,

“既然大家这么尊崇昭王,又对他未来的王妃这么好奇,我也有两句苏二小姐说过的话,想说给大家听听。”

她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眼中的光,高声道:“明月昭昭映北疆,真不若,笑谈茶一场。相貌堂堂七尺样,百年后,唯余三寸长。”

这两句话,是说给那女子听的,更是说给这些看客们听的。

他们口口声声奉昭王为英雄,可当英雄在战场厮杀、用鲜血给他们带来安宁生活的时候,他们却在茶楼里以英雄的未婚妻为谈资,为了银子编造,也为了乐子哄笑。

“百年后,唯余三寸长。三寸不烂之舌吗?有趣,说的倒也不错。”

一位白皙俊美的华服公子重复着苏清茉的话,略显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看来阿昭捡到宝了。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吩咐侍从,

“明日一早去昭王府下帖子”

得到应答后,他换了个姿势,有一缕鬓发垂了下来,让他显得有些颓然,但又似乎是几分慵懒。

咳咳,他轻咳几声,侍从忙送上披风,他用玉竹般细瘦的手指紧了紧披风,来抵挡这并不算冷的春寒,眼角却透过一直垂着的珠帘,看到与司徒雷同桌的女子正在吩咐那个有内力的小厮。

司徒雪,虽然看不到容貌,但他还是判断出了女子的身份,他随意指了一名护卫:“去跟着他。”

然后端起并不精致的茶盅,喝了口寡淡的茶水。

这一切苏清茉并不知晓。她和苏清宽赶回苏府后,换了身衣服就去参加为苏清安践行的家宴。

散席后,她让苏清宽想办法查那女子的身份和昭王府的基本情况,自己则回到茉园。

一觉睡到天亮,这副身体的精力才算恢复了大半。

早上夏薇给她梳头的时候,冬枝领着一名陌生的丫鬟进来给自己磕头。

“二小姐,奴婢是秋露,三天前替您到慈安寺为先夫人祈福,今天一早刚刚回府。”

她显然已经听说了自己失忆的事,先把自己的身份说清楚。

“为先夫人祈福?”苏清茉记得自己刚醒过来没多久,冬枝就说过。那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原主服毒、生死未ト,所以为原主祈福，没想到是为原主的娘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