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许是跑累了，或是已经彻底甩离身后的追兵，在天快亮的时候，奔走了一夜的士兵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片刻。

明霞和重八也终于得以从马背上下来，站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两条腿麻木而沉重，仿佛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翻身下马，朱重八看了看明霞，淡淡的问道：“一般的包扎你可会？”

“会。”明霞点点头。

“去看看天德，他的手臂需要处理，你跟我来。”

“等等，你的手......”他的伤也要及时包扎才行，不然感染化脓了可不是小事。但他却好像没听见，转身走向队伍后面。

无奈地摇摇头，明霞只得跟上他的脚步。看见徐达时，他正被两名士兵扶着，脸色白得吓人。可能是流了太多血，体力透支了。而此刻，那支贯穿手臂的长箭已经被折去两头，只留下了中间一段。

“随行带的金疮药不多，还有其他兄弟也有伤，你需省着点儿用。”朱重八不忘嘱咐道。

轻轻点头，明霞从士兵的手中接过几个小瓷瓶，在徐达身边蹲了下来，将他的衣袖撕开，伤口触目惊心，流出的鲜血凝滞在皮肤上，湮成一摊黑紫色的痕迹，还泛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不忍再看下去。

“箭一定要拔出去，不过，会很疼，天德你可要忍着点。”

徐达笑着点点头，“你尽管放手做吧。”

深吸口气，明霞镇定了一下心情，向一旁的士兵要来清水，又从袖子上撕下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帮他先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准备帮他拔箭。心中难免害怕，手上也就跟着不停地抖着。定了定神，明霞还是硬着头皮伸手攥住箭身，断箭微动，她甚至感觉到被断箭牵扯到的皮肉也在跟着颤动。

抬头看了看徐达，但见他面色苍白，却仍平静地说道：“我都不怕，明霞又怕的什么？动手吧。”

明霞冲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日你舍命救我，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于我，是欠了你的，迟早一定会还。”

“明霞......”徐达欲言又止，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低下头，明霞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支断箭上，右手调了角度，攥得更牢，左手使力按住伤口上端。“忍住！”话音刚落，冷不防，大力地将断箭狠狠拔出。血顺着断箭抽离的方向猛地喷出，溅了她一脸。顾不上擦拭，明霞左手连忙压住伤口，然后将金疮药敷了上去，再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干净白棉布，微微施了些力道将布条工整地缠绕在徐达的手臂上。

挑了挑嘴角，明霞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和汗水，看向徐达。“怎么样，还疼吗？”

徐达摇摇头，垂下眼，不再看她。

“这一路上我会一直帮你照看伤口，直到它痊愈为止，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才是。”明霞站起来，转身去洗手。

也许，徐达救她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当然，亦或是其他原因，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亏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