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光线十分充足，微风不燥，寂静又不显得单调。这是羽倾伶对于这间轩榭的评价。建筑并不大，且极为简朴，竟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错觉。粉白色的外墙衬上墨绿色的砖瓦，好像要与周边的景物融为一体般曼妙。正大门那玄檀牌匾上刻写着“斛律”二字，羽倾伶不解地看向纥老，却见纥老也摇了摇头，轻轻推开门。

　　都不用锁门的吗？羽倾伶歪了歪头，却终究没有问出来，院内随处可见碧绿的植物环绕，有的还开了几簇花来。“自从你曾祖母去世后，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可说来也奇怪，这里的花无人打理，开得也甚好呢。谁又能知道，这些花已经生长了有三十余年了呢？”纥老自顾自地在一边的石桌旁坐下，看着明朗的院子，这才慢悠悠的说。

　　“30多年了啊……”羽倾伶心中竟生出一丝苦涩来，这些花都很寂寞吧，

　　“你进里间看看吧，律姨生前有交代，所有的遗物必须要先经你之手才算作数。我已经在你进来了，但有些东西，只有你有资格触碰。”纥老说罢，不再出声，只是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院子的一角，

　　羽倾伶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令她惊讶的是，里面出奇的干净整洁，连一丝尘埃都不染一般，一点儿也不像许多年未有人住的景象，反倒让人觉得是有人定期来整理打扫过一般。厅堂的正中间是一张四人桌案，四边设有软垫，一边还有一展非常精美的海棠屏风，彰显出主人家对花卉的喜爱。另一边的玻璃柜里放了一些白瓷或土窑的茶具和茶罐。羽倾伶不太肯定里面还有没有茶叶，不过她想就算有这么多年也该发霉了吧。

　　隔壁房间是一间书房，好几个书架贴着墙安放，一本一本的书籍古卷被人精心摆放，一丝不苟。书桌也被收拾得很整洁，笔墨纸砚的布置也有模有样。羽倾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却发现里面一片空白，这不禁让羽倾伶感到一丝诡异。她把书当回原位，又抽出另一本，还是空白纸页，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一转身，却看见一白裙女子立在她身后。

　　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天带她去学校报道的郁罗。

　　她不知道郁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是不由得立即作出警戒的样子。郁罗面无表情地看着羽倾伶，看不出敌意，却也没有半分亲近，与那天所见的那个一副邻家大姐姐模样的郁罗又有所不同。只见她细细打量了羽倾伶一番，才开口：“你是律夙袅的曾孙女，斛律家的后代，对吧。”

　　又是肯定句。

　　羽倾伶表现得倒是挺镇定的，但她却明白这个郁罗怕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是又如何？”

　　郁罗沉默了半晌之后，神色稍稍缓和：“十五年了，我们等你很久了，齐格林的新任主人。”声色冷淡，没有流露出半丝喜悦情绪。

　　“你是……”羽倾伶还是无法相信。

　　郁罗倒也不介意：“我是上代齐格林主人的侍者，也是桑田人口中的式神。”

　　“式神？这么说，你以前是跟在我曾祖母身边的？”看着郁罗轻轻点头，羽倾伶立马不淡定了，“怎么可能。照你的意思你应该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吧，可你看起来也不过比我大个几岁的样子。”

　　“我的前任主人没有跟您说过吗？她有一个鹿妖的侍者，也就是我。”郁罗一挑眉，指了指她自己。

　　羽倾伶嘴张得老大似乎在听一个荒唐的笑话：“鹿妖？你……你是说，你是妖怪吗？”

　　郁罗看着羽倾伶，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犹自叹了一口气。是啊，那么多年过去了，齐格林的妖怪们沉睡了那么多年，律夙袅心里，也并非是愿意再让他们醒来了的吧。她终于明白了她的自私吗？她视线重新聚焦在羽倾伶身上发现这个女孩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不由轻声笑出来：“不相信吗？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郁罗看着她捋了捋耳边的柔发，那下巴扬起来的弧度像极了她美丽的曾祖母，甚至比她的曾祖母更为美艳。郁罗转身，将书柜上的一本书拿了下来。郁罗随手一挥，书页竟然自己翻了开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某一页。郁罗将翻开的书递给她，指着那页的某段句子道：“把手放在上面。”

羽倾伶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可是她还是照做了。手轻轻放在书页上，触摸着柔软的纸页。她歪了歪头，又向郁罗投来不解的目光。

郁罗对她笑笑：“律夙袅喜欢的书，同时也被赋予了开启那个地方的钥匙对身份。现在，只有你可以开启它了。因为你已经获得认可了在你踏入这座森林开始禁止就已经开始渐渐解除了。齐格林，正在醒来。”

随着郁罗话尽，羽倾伶猛然发现从自己的脚下竟蔓延而出银白色的光芒，不断向四面八方拓展，延伸，绘制出某种神秘的图腾。突然，白光向上拉长，包裹住了神色淡定的郁罗以及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羽倾伶。

下一瞬，白光褪去，羽倾伶竟站在青绿色的森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