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水镇的初、高中建在一座白色的钟塔旁边，由于洛水镇靠近城市的关系，学生很多，所以学校规模也不算小。次日清晨，一名叫作郁罗的白裙姑娘准时在纥家门前等待羽倾伶。纥老说郁罗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她会带羽倾伶去那所中学。两人在清淡的白雾中行进，郁罗长得非常清素淡雅，性格也极温和，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儒雅来。

　　羽倾伶并不是一个畅谈的人，相反她十分寡言。或许是成长的经历造就了她疏冷的性格，郁罗问她话羽倾伶总是慢半拍。但郁罗也不气，只是善意地笑笑，不再作声。

　　“这里就是倾伶以后的高中呢，倾伶读高一（五）班。希望倾伶在这里可以交到朋友哦。”郁罗把羽倾伶交给班主任，临走时说。

　　羽倾伶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她可以交朋友吗？应该是问，会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吗？她不会知道。从小到大成长的环境使她无法感受的友情的存在，羽倾伶来说，朋友实在离她太遥远了。

　　至此，静言中学转来了一个高中生。是个容貌非常耐看的女孩，笑起来温柔缱绻，却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而洛水镇的故事就此开始……

　　“我回来了。”又是一日，羽倾伶回到纥宅，见到纥老正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

　　纥老见羽倾伶回来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明天是周六吧，有空吗？”

　　按照羽倾伶的性格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会邀请她出去玩的朋友，所以明白这一点的纥老也很自然地把疑问语气说成肯定语气。羽倾伶倒也没多想，只是回应着也点了个头：“嗯，有空。”

　　“那就好，跟我进山一趟吧。”纥老眯眼看着那方池中锦鲤。

　　“进山？”羽倾伶有些意外，虽然如今这些山从名义上来说都是她的了，可真要适应起来还是挺费力的。

　　“是啊，带你去整理一下你曾祖母的遗物呢。虽然那别邸就离这儿很近，但是却相当隐蔽呢。”纥老看向院子正对面的那座山，也可以说是纥宅的后山，青绿而苍翠。

　　第二天，羽倾伶穿戴整齐后就跟随纥老出门了。路并没有羽倾伶所想的那样难行。进山的路似乎是可以被什么人铺设过，穿林而过。日出而云霏开，头顶有青灰色的树枝交错，阳光透进来只剩清浅一片，像是被谁刻意挡下的一方舒朗。山林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能够放松人的身心。

　　风从远方吹来，吹散尘世的躁动，风里，竟有什么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第二次拂面而来时，羽倾伶终于听清了那空灵幽动的议论声：

　　“是她回来了吗？是她了……”

　　“她已经归去，人类的身躯，她又如何回来？”

　　“她的后人？来接替她的？”

　　“后生可畏啊……”

　　“哼，黄毛丫头罢了，如何担得起责任？还不如作废！”

　　“妄言！还不住口，若是被那人听到，担心你的性命！”

　　“契约之事，怎可作废？”

　　“别忘了她当初是如何庇佑我们的了。”

　　“咦，这丫头听到了？果真是她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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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话声如此杂乱，却又无比清晰，仿佛近在咫尺，可羽倾伶停步四顾，却仍旧一脸的茫然。她皱了皱眉，想辨别出这些声音的来源，却不能。可她没有因此慌乱，她甚至一点儿也不害怕，似乎这已是习以为常，却并非如此。

　　羽倾伶再一转身，发现纥老也正看着她，平静而安定。羽倾伶微微有些错愕，而看纥老这一番表现，难道她一点儿也不惊奇吗？纥老缓缓开口，语气肯定：“果然，你一定也听到了吧。”

　　“你也听到了？”羽倾伶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

　　“不，我听不到。”纥老摇摇头，继续向前路走，并示意羽倾伶跟上。“我听不到，但是你曾祖母听得到。”

　　“我的曾祖母？她……”羽倾伶环顾了一下四周，也只好跟了上去。此时听到纥老再谈起她的曾祖母，不觉愣了一下。

　　又是她的曾祖母啊，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呢。羽倾伶不禁感叹了一番。

　　纥老并未在意她突然叹了一口气的用意，只是娓娓道来：“这片山林的前任主人，也就是你的曾祖母律夙袅，当年不知哪来的如此大的财富，将这一范围内的所有山林绿地都买了下来。表示这片齐格林。”

　　“齐格林？”羽倾伶轻声重复了一遍，真的广阔的天地，叫作齐格林吗？她显然还不能了解齐格林的意义。

　　“她的做事风格一向如此，默不作声。我和你说过，我曾和你曾祖母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也是为这个林子里，她侧耳作出仔细聆听的样子。我啊那时吵着问她在干什么，她就告诉我她在听森林里的居民们聊天啊。我想，那一定是齐格林里的精灵在说话吧。”纥老笑起来总是那么安详那么温和，她说起话也慈祥极了。

　　“精灵吗？”羽倾伶抬头望天，枝丫轻轻晃动着。

　　“我们到了。”纥老指了指前方。羽倾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路的拐角处，一间白墙黛瓦的轩榭屹然卧于光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