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兴师问罪

金老师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所有人都安静坐在位子上自修的场景。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像往常一样嘱咐了几句，随后看向安静看书的少女。

“夜澜，你跟老师出来一下。”

夜澜没有丝毫意外，见真真担忧地看着自己便回了个“安心”的眼神，神情自若地跟了上去。

金老师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极佳印象的学生叹了口气，也不舍得责问：“夜澜，能和老师说一下今天早上的事么？老师也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其实没什么。只是被两个自称是夜澜生父生母的人缠上了。”

金老师紧紧蹩眉。原本以为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骚扰学生，但生父生母……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看出了金老师烦恼的原因，夜澜露出一个乖巧的浅笑：“夜澜有监护人，手续也全部齐全，不会给学校带来任何麻烦的。请老师放心。”

金老师却丝毫没有放心的模样，眉头反而又紧了几分。虽然夜澜所说的也是她担忧的部分之一，但作为一名普通教师，相比校长更应该操心的行政问题，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学生。

只是看夜澜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金老师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夜澜，老师知道你一直很懂事，但这次情况特殊，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老师说，明白吗？”

夜澜眨了眨眼，她虽不喜交际但辨别人心的能力还是有的。金老师虽然平时有些古板强势，对学生却是真的关心。

“还有，同学们不如你懂事，如果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也不要在意，告诉老师，老师会说他们的。知道吗？”金老师没注意到夜澜眼中浮现的些许暖意，依旧自顾自叮嘱道。

“是，夜澜明白。”夜澜笑着应下。

“不行，我得再和他们说两句。”金老师却依旧不放心，拉着她又进了教室。

……

有了夜澜早上的那一番话和老师的叮嘱，F班的同学再也不敢提起有关夜澜父母的事。夜澜周围一米也保持着无人状态。

真真倒是想和夜澜说话，但每次都被小善拉着。也不知道小善在她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她也安分了下来。

这样一来夜澜反而比往常还轻松一些。

然而，F班的人安静了，不代表其他班的人也安静了。不断有其他班的学生结伴来F班门口，只为了见一见早上那出闹剧的主人公。

对此夜澜表示淡定，真真和小善表示不淡定，最不淡定的，却是另有其人。

朗夜在第二节课下课时就站到了F班门口，把那些“闲杂人等”赶了个一干二净。插在运动衫口袋里的手握成拳头，依旧有些苍白的面上却笑得阳光。

夜澜能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不代表他也有那么好的心态放任她暴露在别人嘲笑的目光下。

上课铃终于打响，朗夜也终于松了口气，缓步走进教室。

“距离期末只有一个月了，接下来的音乐课可能会被其他老师占用。所以老师决定，今天给大家放个假，这堂课看电影。当然，不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修。”

朗夜扫视全班的目光在夜澜身上定了定，见她朝自己微微点头才看向别处。

随意找了一张动画碟片投放在屏幕上，朗夜便在讲台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台下，期初神情淡然的夜澜注视着朗夜慢慢皱起眉头。她怎么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对？

察觉到夜澜的目光，朗夜睁眼。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他又闭上眼。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夜澜抿唇，低下头看着书，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一行行文字上。

基拉度的这幅模样她再熟悉不过，毕竟她之前才亲身体验过类似的情况。能把他折腾成这样，除了混舞力透支或者舞法反噬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早上人还好好的，现在也是他今天的第一节课，除非他前两节课跑去找勇、仁、贤圣女来了个一挑三，否则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出现混舞力透支的情况……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舞法反噬了。

但是，为什么？应该没有什么事需要他用舞法才……对……

一男一女的身影从脑海中划过，夜澜的目光沉了下去。

手上的书页终于翻过一面，掩盖住她“咯咯”的咬牙声。

他、就、是、个、傻子！

……

下课后朗夜喊了夜澜去办公室，作为早上帮助夜澜脱困的人，他的行为也没让别人生疑。

夜澜已经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这模样和早上的风轻云淡不同，面对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她会投去一道目光。

而接受到这目光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噤声，像是受了惊吓一般飞速窜回教室。

朗夜让夜澜先进了办公室，随后将门摔上，同时也不忘补上一个混舞法防止别人偷听。

突然的巨响只是让夜澜掀了掀眼皮，自顾自接了两杯水，一杯递到已经坐在位子上的基拉度面前。

“火气那么大做什么。”

基拉度没有伸手，反而“嗤”了一声，呛了回去：“你倒是淡定。”

夜澜也不恼，喝了口水把他的那杯轻轻放在桌上，朝他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有种凉薄的意味：“你就这么想不开，去和那些孩子计较？”

基拉度睨了她一眼，一双黑眸里淬满了冰冷。

唔……有段时间没见到这种眼神了。上次看到好像是和乌丽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夜澜稍稍分了下神，又抿了口水朝他微微倾身，脸上的笑像是面具一般没有丝毫变化：

“你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想告诉我，大名鼎鼎的混徒大人被几个不长脑子的小屁孩气白了脸？”

基拉度心里憋着气，她也一样。他不想说，她非要把这股气逼出来。为了那两个人的一出闹剧搞得他们不和，不值得。但她的这股气，一定要先发出来，要是被他抢了先机，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她呢。

这样想着，夜澜扯下假笑，一字一句道：“你对他们用混法了，对吧。”一句疑问从她嘴里说出，却是肯定的意味。

夜澜这样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低着头的基拉度抽了抽眼角。

应该兴师问罪的难道不是他么？怎么反被这丫头将了一军？

小丫头太聪明也不好，什么都瞒不住她。

心里感叹一声，他索性沉默下去，看她怎么说。

见基拉度依旧沉默，夜澜心中突然升起浓浓的无力感，最终还是放缓了语调：“我既然敢说，自然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淡淡的一句话，基拉度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抬眼对上少女的眼眸，里面闪耀的流光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你故意的？”他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不觉得，这样一来我可以轻松许多么？”少女轻描淡写的语气在他耳中多了些狡黠，“我在东音小学停留的时间不会短暂，既然终究会暴露倒不如我自己抖出来，把情况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要的就是让这消息遍布全校，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软柿子再一巴掌把他们拍醒。她和那些孩子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让他们对她敬而远之有利无弊。

“夜……澜……”想明白了的基拉度咬牙切齿地念着少女的名字，他突然觉得自己担心了一个早上的举动就是个笑话！

“你能不能事先说一声？！逗我很好玩吗？”最终，他只能无奈的低吼一声，心里闷着的火想发也发不出。

夜澜身子一僵，基拉度的反应之激烈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点的确是她失算了。

“我是临时决定的，”夜澜的气势弱了一些，解释的同时还不忘把基拉度也拖下水，“你用混法也没告诉我……”

基拉度语塞，他总不能告诉她，他也是临时决定的吧……

这算什么？两个人各自为了对方的自作主张生气，然后向对方兴师问罪再被堵回来。而且两人都没有悔改的意思。

伟大的基拉度大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作风可能很有问题，特别是当他看着眼前和他作风相同而且同样坦荡的少女时。

“放心，混徒在人界的恢复速度比圣女快多了。”基拉度撇开眼，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安慰。

“上次雅娜导师只用了一个圣法阵就在床上躺了一周。”夜澜木着一张脸，丝毫不领情，“你要是和圣女比，还不如直接让枯龙先生接替。”

“说起这个，恐怕你下午得陪我浪费些时间了。”基拉度用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

真是个别扭的丫头……

夜澜拔高尾音：“你还想和她们斗舞？！”

“就分寸而言，我把握得比你好一些。剩下的混舞力陪她们玩玩还是绰绰有余的。”基拉度稍微思索了一下，“唔……到放学的时候，混舞力应该可以恢复三四成。”

“你先回去吧。在我这儿待太久会惹别人怀疑。”基拉度抢在夜澜开口之前补充了一句。

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理智还是让夜澜默默点头。她在这儿待的时间的确太长了。

转身走到门口，夜澜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了句“老师再见”才关上门。

“夜澜，是吗？”突然的女声让她僵直了身子。戒备地转过身，眼前的人影让夜澜的眸光闪了闪。

“我是智圣女，芙洛媞。”眼前的女子朝她微笑，“希雅天女不必紧张。”

她当然知道她是谁，只是她没想到消失许久的智圣女会来这儿罢了。还好她比较谨慎，否则他的身份可就暴露了。夜澜这样想着，左手手腕在身后一翻解除了他布在门上的舞法，不动声色道：“芙洛媞导师是找夜澜有什么事吗？”

“啊，也没什么。只是之前没来得及向你道谢，美瑰的事，多亏你帮忙了。”

“举手之劳而已，芙洛媞导师不必客气。”夜澜脸上挂着乖顺的笑，心里的戒备却提到了极点。

“那个，夜澜。我能问一下……郎老师找你什么事么？”芙洛媞的声音里多了些试探，小心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关于这个的话，郎老师早上帮夜澜解了围，现在只是再询问一下情况。”

如果真的如夜澜所说，那么这个朗夜的举动倒也算情有可原。但这个趁自己不在偷偷冒出来的家伙，她不得不防。

芙洛媞丝毫没有顾及眼前的夜澜，自顾自思索起来。夜澜也不发话，乖巧地等在一旁。

“啊，夜澜。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找朗夜老师谈谈。”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芙洛媞对夜澜说道。

“那夜澜就不打扰芙洛媞导师了。导师再见。”点点头，夜澜从芙洛媞身侧走过。

微微侧头，如墨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眼走入朗夜办公室的芙洛媞，夜澜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智圣女虽然难缠，但对上那只狐狸也讨不着什么好处。比起两个人的交锋，她更关心的是他的混舞力。

“恢复三四成”，是恢复消耗的三四成，还是全部混舞力的三四成，这本身就是有歧义的。而依照夜澜对基拉度的了解，实际情况应该是后者。

回到教室，夜澜没有理会突然噤声的同学们，施施然坐到位子上翻开书。被刘海挡住的黑眸闪着光。

看来找机会要询问一下导师了，关于舞法力的传输和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