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知己，自己

如果说有什么事会让自己头痛，大概就是这了吧……

乘着中午的大好阳光出来散步的夜澜无奈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三人，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转移阵地。

对于真真他们的谈话内容，她完全没有兴趣。

只是，往往天不遂人愿。三人密谈声音之大让她把对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美瑰，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要再提那件事了？这样下去夜澜就太可怜了。”小善饱含担忧的声音传入夜澜耳中。她想要离开的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动了。

垂下眼帘，夜澜默默转向一旁的树林，靠在树上倾听。

“没有这么严重吧……”美瑰的声音有些迟疑，显然是不大相信之前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夜澜会如此“落魄”。

“怎么没有那么严重！你是不知道那些家伙说话有多难听！我们也不站出来说话的话，夜澜就更加可怜了！”这次说话的是真真。

“好吧……看在她之前帮我说话，现在又这么可怜的份上，本会长就想办法帮帮她好了。”美瑰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殊不知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的夜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而这份笑意随着她们的对话，越来越大。

只是这笑意，却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美好，它蕴含的不是欣慰，也不是感激，而是——嘲讽。

这嘲讽不是对他们，而是对她自己。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性子，她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关心。

她笑，是笑自己还是太天真，以为早上的一番话已经够清楚，能让她们了解自己的态度。

她笑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碰上一个赛拉一个基拉度满世界就都是自己的知己。

她还笑自己太过认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在意这些“同伴”的看法。

可怜……呵！这就是这些“同伴”给她的形容词，而她竟然真的见鬼的在意了！

连夜澜自己都没察觉，她原本的微笑已经变成了无声的大笑，现在的她正抱着肚子在树后笑成一团。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正对着的刺眼阳光和不知何时笑出的眼泪让夜澜无法真切地看清眼前的人。但那熟悉的身影和玫瑰花香还是让她辨别出来人的身份。

基拉度。

夜澜无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这样的她显得有多么脆弱。这幅模样落在他眼里又掀起多大波澜。

基拉度伸手拂去挂在她眼角的泪。她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他的脸，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基拉度抿唇，转身走了出去。

“呦呦呦，三位还真是心怀天下啊～在讨论什么呢？不如加叔叔我一份？”基拉度用一贯的轻挑语气说道，只是这唇边的笑比夜澜的漠然还要冷上几分。

“关你什么事？”看到来人，真真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原本还想等会儿再找她麻烦，她自己撞上来可就怪不了他了！转了转玫瑰，基拉度眼中寒芒微闪。

“朵蜜……是吧？我记得我之前貌似问过你一个问题。”阴冷的黑眸像锁定猎物一般盯着真真，基拉度开口道，“你说只要是你的朋友你都会护着。那么今天夜澜出事，你又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基拉度每说一句话。真真的脸色就白一些，却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你别乱说！我们都在想办法帮夜澜！”小善把真真拉到身后，对着基拉度喊到。

“帮她？”基拉度嗤了一声，“把你们那虚伪的怜悯收回去，她不需要这种恶心的东西。”

“我们没有怜悯她！”小善显然有些底气不足，她想起了之前她们一人一句的“可怜”。

美瑰没搞明白基拉度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朝基拉度扬起下巴：“这是我们天女的事，和你这个混徒无关！”

夜澜躲在树后仰起头。她，又让他帮她出头了。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化成冰冷。她默默走了出来。

“夜澜！”真真眼前一亮，朝她挥手。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夜澜有所回应，饶是她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夜澜之前听到她打招呼都会微笑着回应，但现在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你怎么出来了？”对着夜澜，基拉度的语气柔和了不止一点。

然而下一刻，他也发现了夜澜的异样。现在的她和两人初次见面那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戒备，一样的——阴翳。

小刺猬又把她的刺全部竖起来了。基拉度在心里叹息一声，却没点破。

“基拉度。”夜澜轻声问道，“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很闲么？”

基拉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说话。

“夜澜！”听到夜澜这样说，真真变得焦急起来。

她的呼喊终于得到了回应，见夜澜朝她扭头，真真眼中浮现出喜悦。然而下一秒，她对上夜澜那毫无情绪的眼，满心的雀跃也随之冰封。

不只是她，小善和美瑰触到这目光也呆愣在原地。

美瑰甚至还打了个冷颤。

之前在仙乐屋时浑身萦绕着狠厉和阴寒的人影和面前的夜澜逐渐重叠。

原来那不是幻觉！美瑰在内心尖叫。

收回目光，夜澜朝基拉度轻声道：“走吧。”

悠哉地晃了晃玫瑰，基拉度喉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慢悠悠跟着夜澜身后离开了。

真真再怎么粗线条也知道夜澜生气了，刚想追上去，就被小善和美瑰合力拉了回来。

“真真，你别冲动啊！那个基拉度现在还跟着夜澜呢！”小善连忙安抚道，变成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倒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那就是不让真真添乱。

“所以我要把话说清楚啊！”真真却不领情，扭着身子想挣脱出来。

“哎呀，你现在去只会着了那个混徒的道，到时候夜澜只会越来越生气。”美瑰也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一句话成功让真真安静下来。

“那、那怎么办啊！”真真都快急哭了。

作为她转学后的第一个朋友，夜澜在她心里的分量极重。夜澜的那一眼可以说让她丢了所有的头脑。

小善思索了一会儿：“先不急着回教室。让夜澜先冷静一下，再解释也不迟啊。现在去找她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小善和美瑰好不容易劝说真真冷静下来等到上课再回去。

可一进教室她们就都傻眼了。

夜澜的位子上空空如也，别说是一本书了，就连书包都不见了踪影。

“小善，夜澜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真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眶有些泛红。

手足无措的小善又慌乱地安慰起了真真：“真真你别急啊，说不定夜澜需要多些时间想明白呢？你对夜澜要有信心啊。”

……

而此时，作为两人谈话焦点的夜澜正在朗夜的办公室里悠哉地翻着书。

“你这一手玩得可是真的漂亮～”基拉度轻笑一声，朝对面的少女挑眉。他已经能想象那几个天女崩溃的表情了。

“……”夜澜依旧表情淡淡地看着书，没回话。

基拉度的眉毛挑得更高了，当然，掺杂了一些不满：“怎么，给她们摆完脸色，还要给我看看？”

闻言，夜澜无奈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本爵士生气了”的基拉度，抽了抽眼角。

到底是谁在摆脸色啊……

“暂时不想看到她们罢了。再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可就忍不住了。”夜澜说着，嘴角自嘲地勾了勾。

基拉度眸光一暗，强行换了个话题：“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待在我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不考虑回家待着么？”他今天下午全是课，没办法陪她，办公室里也什么都没有。

“我回家了可就不打算出去了，你确定么？”夜澜眼里多了些揶揄，用手撑着脑袋问道。

“那算了。”基拉度立刻改口，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夜澜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见夜澜又没了反应，基拉度不禁“啧”了一声。却看到夜澜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本书推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基拉度一脸疑惑。

夜澜手上的书又翻过一页：“你要是真的闲得慌，就看会儿书。”

这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基拉度为脑中的一句话狠狠抽了抽嘴角。

最终，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先进教室了，你要是无聊就睡会儿。”

说着，极其恶劣地晃了晃玫瑰，看着夜澜措不及防地被突然出现的毯子罩了起来，基拉度笑得开怀。

心里为基拉度突然的孩子气翻了个白眼，夜澜把自己翻出来后还是“配合”地瞪了他一眼，目送他哼着小曲走出办公室。

门被关上，夜澜才笑着摇头。为了让她稍微分下神，还真是辛苦他了。

不过无聊么，他倒是多虑了，独自一人这么多年，她对“无聊”的抵抗力倒是高的很。或者说，她很懂得自得其乐。

况且，她也并非无事可做。

拍了拍手，夜澜面前出现两只冰蝶。一只停在她面前，另一只则翩翩飞出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