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张弥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她站不稳,全身的大半力气都压在门板上,整个人醉醺醺的,酒气逼人。眼眶通红像是哭过了。
吴世勋不知道作何表情,他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匿在夜里与她对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
只是在医院见到她长得与自己秘而不宣的爱人神似几分,偏要拉扯她缠入荒唐的死路,明知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别的感情却还是尽职尽责扮演着好男友的身份。
他是混蛋。以这种低劣的方式试图麻痹自己认清他早已失去爱人的事实。他以为自己不会生出怜悯这种玩意儿,就像父亲那样冷漠。可突然意识到从许依出现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脱轨了。
谁是始作俑者,谁又是牺牲品。
“为什么提分手。”
她浑浊的眼球上布满血丝,发丝凌乱,尽力压制着尾音的轻颤。
吴世勋越发觉得她和许依相似,又直觉感到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这很没意义,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濒死挣扎,又像是在克制自己怕脱口而出些更让人难以接受的问题。
“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吴世勋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用手掌摁了摁眉骨,他有点头疼。
“好…好,”
她突然嗤笑出声,回手将门甩上,悲哀的目光钉向黑暗里的吴世勋
“那我换个问题。”
像是暴风雨的前兆,哪怕这些问题出口的瞬间氧气分子会爆炸撕扯着两人一同灭亡,她还是问了。
“你告诉我,你那天出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谁,”
“那天到医院来给你办离院手续的女人,你口中的“妹妹”,又是谁?”
“你父亲国内势力根深蒂固,即使吴家上下一团糟分出力去查你身边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也绰绰有余。”
“怎么这么巧,就在他要查到的时候,你提出要和她分道扬镳?”
她深吸口气,
“吴世勋——”
她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连声音都哽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发泄般的吼了出来。
“你怎么能喜欢自己的亲妹妹?!”
话出口的瞬间,吴世勋的大脑空白一片。呼吸,连肺部都灼的生疼,他缓缓地,缓缓地把目光从破碎的世界聚焦到面前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身上。她不加掩饰的隐忍与厌恶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怪物。
这样僵持着,飘出来的小声啜泣和窗外呜咽的风,像是电流刺进后背用倒刺的舌头舔舐着脊椎。
、
自嘲的呵笑一声,吴世勋低下头,细密的碎发盖住幽深的眸。
SeHun“我是喜欢她,从她16岁来吴家就开始喜欢了。”
“她第一次叫我哥,第一次和我同坐一辆车在后座扯着短裙,第一次仰着沾满奶油的脸对我说生日快乐,”
他嘴角不合时宜的浮起笑意,
“她在我18岁生日那天送我的手写信我骗她说扔了,她还哭了好久。”
SeHun“她父母出事后,她变得更依赖我,而我也无耻的,享受着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
他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份自虐般的快感,曾经缄默着不敢诉之于口的密事没了遮掩,终于能毫无顾忌的把这份背德的感情放在阳光下。
“我从没对她说过我爱她,直到刚才仍然用我的方式把她推离。”
张弥生强硬的偏过头去,努力不去看吴世勋。
“这些话别跟我说,我恶心。”
吴世勋瞳孔猛烈的晃动着,肩胛颤动在寒夜里仰起头。
挂在墙壁上的电子表幽幽闪着光,凌晨两点二十四。
明天天一亮,他会搭上最早的回程航班。他在这场闹剧里挣扎了三年,头破血流的用两个小时为自己潦草收场。
“父亲的势力三个月前就查到了,是我太迟钝了。可我只会用最卑劣的方式逼她离开——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保护不好她。”
他有些崩溃,声音都在颤抖,“事情发展到现在非我本意,但我难辞其咎。”
“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那个画家,还有,对不起我的爱人。
SeHun“我的那些话,别告诉她,”
张弥生在模糊的视角里看向他的方向,明明暗暗,他的脸在光与暗中被分割。
他不会低头,也不该低头。他应该现在找到许依,去拥抱她去热吻她去在她耳鬓厮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他都为她做了什么,告诉她当他看到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简直嫉妒的要死,要谴责她要惩罚她要让她这辈子都与他纠缠。
SeHun“拜托了。”
这太荒唐了。
张弥生眨了眨眼终于看进他的眸子。她大脑混沌,今夜像是看了场荒诞派戏剧。不去思考对错,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她只是在想,
——原来他也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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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单程票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