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边的月隐藏起来，只剩几颗黯淡的星子接触不良似的闪烁，与五年前天塌地陷的那一晚如出一辙。

你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液，似乎是酒的辣劲让你眼眶微红。

燕漓我是父亲最小的孩子，有四个哥哥姐姐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长到跟哥哥姐姐一般大。

燕漓我觉得我永远是妈妈怀里的幺儿，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燕漓可他们都死了……我被逼着长大，我不能再像个小孩子哭一哭就解决问题。这一次，我必须握住刀剑。

燕漓你们有很多人年纪都跟我相仿，想必也跟我的经历差不多。

燕漓举杯！敬手握刀剑的你们！

这次众人皆举起酒杯，银亮亮的酒水在一个个篝火堆中连成片，银湖似的反射着天空黯淡的星子。

片刻后那片反射着星光的银湖被灌进了不同的喉管，所有人都向上望着，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口一股酸楚在无声地流过。

燕漓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想大家都知道这一顿酒肉意味着什么。

燕漓恐怕不会有援兵了。燕洵……我硕果仅存的兄长。他带兵突破美林关，在在魏国境内与敌作战无法驰援。

燕漓他临行前嘱咐我守好红川，是我太无能，才让大家走到今天这种绝境。

你撒谎了，你明知道燕洵没有做这种决定，你明知道他已经放弃了红川，可你还是用谎言替他遮掩。

因为对大君的敬仰才是草原人民精诚团结的根本，若连大君的威信都不复存在，燕北也就真的算完了。

燕漓为了保护这座城，已经死了很多人，包括五年前我的父亲和我的兄姐们……

燕漓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无能为力……可今天，不一样了！我是燕家留守的唯一后人！

燕漓所以明日清晨我会登上城楼，锤响战鼓！我不强迫你们一起来，因为胜利的希望渺茫，死亡会随时降临在任何一个战士头上。

燕漓今日有人劝我弃城而逃，但我一定要留下！即使别人都走了，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战斗！至死方休！

楚乔站起来，冲你高举起盛着酒水的瓷碗，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将烈酒一饮而尽。

楚乔战斗！至死方休！

她的神情坚毅，险些让旁边的那穆喇忘记她是个比他还小几个月的小姑娘。于是他也站起来，酒碗里闪烁着铁青色的光辉。

那穆喇战斗！至死方休！

这像是一道古老而沉重的咒语，众人都觉得热血冲散了先前胸腔里的酸楚，无尽的勇气混合着酒液占据胸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举起酒杯，像兄弟姐妹间新年道贺般争此起彼伏先恐后的嚷到：“至死方休！”

橘色的火光在所有人眼中疯狂跳动，铁铸的手臂在半空中有力的挥拳，仿佛要捶开天门。

贺萧至死方休！

贺萧也高喝着，烈酒让他脸上挂上了两坨激动的红晕。他感受到此生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他用力睁大有些迷离的双眼，想要告诉身边的人他有多么快乐。而身边的呼喝声如潮水般推搡着他，使他一遍又一遍挥着拳头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