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后悔的”（洛根篇2

洛根在拜德兰登覆灭后主动接下了关于阿诺德及其爱人的善后任务。帝国的英雄不能弃如敝屣或是草草烹之，即使他们业障和杀孽缠身，是半步踏入冥界赫尔海姆的死亡骑士。

但是他们无愧于拜德兰登。

洛根想再做一次自私的人。

也许阿诺德早就料到了他的决定，毕竟他曾是营里最聪明的优等生。但洛根不在意。

但是如今阿诺德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个毫无危胁的单纯Omega，孤身一人来找自己，这倒是像是他的又一个黑色幽默的艳俗把戏。

洛根掌握着主动权又一次变成了空头支票。

阿诺德…等等，拜德兰登陷落了，那我们最后的指令是什么？难到我们的卧底身份现在全部都无从查起？

阿诺德的心脏开始收束，他隐隐想到了一些灰暗荒颓的馥郁记忆。眼前似乎有紫红色的矢车菊和山茶花在旋转，融合成畸形的胚胎。

洛根犹豫着。

洛根你们最后的任务是…被我就地正法。

阿诺德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抬手，却发现没有武器。他反应过来后又自然地陷进布艺椅子中，漫不经心地想自己是多久没被人这样威胁了——毫无征兆中。

果然，人在失去记忆变成雏鸟后，就不能一下子恢复原本机敏的头脑。

阿诺德你不会杀了我。

阿诺德拜德兰登和Dawning都不光彩，如果有过利益纠葛，这条指令本质上是正常的。

阿诺德我大概是来给我的…爱人传递任务消息的，单独行动。如果你要处刑我们，你会借口等到我们一起出现的时候再坦诚相告，然后一网打尽。现在你却提前告诉我了，充分证明你不打算杀了我们。

阿诺德然后呢？你要怎么做？拜德兰登现在已经死了。

洛根审视着他。

眼前的Omega颓唐地陷入在布艺椅子中，身上的黑袍像是矿洞里的暗河蜿蜒匍匐，随着轻微的呼吸徜徉着。他没有喝酒，却被屋里的壁炉火光捂出了点点让人遐想的倦怠表情。

洛根我要你能和你爱的人从Dawning中全身而退，然后接受国际法庭的审判。你们杀了无辜的人，理应为他们未尽的人生买单。

阿诺德摇摇头。

阿诺德那我还不如现在被你杀掉。

洛根已经不那么容易生气了。

洛根你说的不算，反正未来就会是那样。

洛根至于你们的身份…我个人认为无从调查是好的。你们失去了国家的庇护，所处的阵营中是同伴的尸体，你们是货真价实的孤立无援。Dawning一旦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就是刀俎，是虫豸。

洛根但是很可惜，你们的档案在拜德兰登的官方信息库里还有一份。我的权限不够，删除不了，对于这件事也无能为力。

阿诺德那我就先借势而为了，毕竟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根点头，又倒出了第二颗方糖。

洛根对了，你为什么会成为纵火犯？

阿诺德我醒来后除了这身黑袍和身份手环就什么都没有，只能隐约记得我要干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有个很爱我的人还在等我。

阿诺德为了弄清楚我要干什么，我打算先半遮半掩地站在风口浪尖上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认识我的人就会千方百计地来找我。那侦被抓拍到的背影是我故意留下的。你看，你不是来了吗？

阿诺德…在我被抓到之前。

洛根有点震惊。

洛根那你知道你被抓到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阿诺德我知道，在十三洲，S级Omega会被强制性切除腺体。

十三洲，自杀率最高的国家，这体现在一些苛政上。比如关于S级Omega的处置问题。

Omega是娇花，蔷薇也好玫瑰也罢，但S级的Omega就不是了。他们的信息素和等级威压甚至能辗压一切A级B级的Alpha，能同时使百米范围内次级的人都朝拜跪下，生来即是棘刺缠绕的无冕之王。

但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一些大家族会把这种人才当作是粉饰朱门的门面，教导他们世界上最罗曼蒂克的无非是爱情，然后赠予、指腹为婚、政治联姻…最后束之高阁。

在过去一段时间，一些深受其害的S级Omega甚至终身不会行走，只是摇尾膝行。

这不利于社会发展，所以十三洲严令S级Omega切除腺体，违者上缴六十五万星币。

S级Omega失去腺体后反而在一群Alpha中更如鱼得水，他们不受激素的控制，身体和心理情况可能会比Alpha还坚韧。

洛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狂。

阿诺德我接受夸奖。

洛根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问道：

洛根这个决定，不会还有那几个被洗掉的终身标记的推动吧？

阿诺德……

洛根那你的爱人怎么办？

阿诺德ta真的有余力去拥有我吗？那终身标记怎么说？倒不如说，ta爱我吗？

阿诺德你一再向我隐瞒ta，到现在为止我甚至不知道ta的第一性别。你说的事情全然是我们交好时的旧回忆，我和ta现今如何，我听不出来。

洛根看着他，那种奇怪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突然变身的精怪鬼魅。

洛根你会后悔的，说真的，阿诺德。

阿诺德知道洛根为什么隐瞒着那个Alpha的信息。

洛根仍心存芥蒂，提防着他。如果不知道爱人的信息，就无法传达新指令，不仅阿诺德的卧底生涯可能会因此结束，还可能拱手让出了自己已经不记得的把柄。

阿诺德不欲再说。

咖啡店内的中央悬挂着一只雄性百唇鹿的头部标本，迷蒙的灰棕色眼睛里氤氲着一股温柔的死亡之息。扁平的鹿角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铜绿丽金龟子，像是女王裙襟上的绿宝石。

洛根回到柜台前，行云流水地抬手，将那罐方糖倒扣在桌子上。周围的世界顿时水波荡漾，一圈圈的蓝色数据网破碎熄灭，像铋氧化物一样斑驳陆离、灼灼其华，最后纷纷如安东尼斯闪蝶弥灭在光线中。

洛根有人来了，好像是十三洲的黄金治理官。

洛根的声音里有些头疼。

幻境结束。

周围人群如常，分毫不变。在他们眼中，店长一直在柜台上忙碌，这个略显奇怪的外国人早就挑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了，不知等待着谁。

洛根和阿诺德知道，今天这场谈话谁都不会知道。

咖啡店的大门被推开，一行穿着利落干练的黑色军服的治安队压抑着脚步走了进来。为首的长发青年戴着黑色皮质手套，长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笑眼。

他像是冰原上的一只北极狐。

他径直走到了阿诺德的桌前，绅士地落坐。青葱似的手指在上衣口袋里上下翻飞，魔术般变出了一个皮夹。

是一张工作证， “十三洲治安管理队首席执行官，格吉尔”。

格吉尔我以十三洲A区纵火案嫌疑人的身份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请你到管理局中一叙如何，先生？

阿诺德当然。

阿诺德等候良久。

洛根只是垂头做自己的事，他正在一杯卡布奇诺上拉花。他的镇定感染了店内的顾客，使得他们不再像是车轮前的雏鸟那么慌张。

……

管理局内。

格吉尔你是谁？

阿诺德坦然自若地瘫在悬浮椅上，鞋尖悠闲的干扰着磁性粒子的吸拂。

阿诺德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

格吉尔你来自哪里？

阿诺德第七洲。

格吉尔不，你来自拜德兰登，你和那个名叫洛根的S级Alpha一样是它的流民。你从战争的前线中脱离出来，和可耻的Dawning搭上了线，他们指使你做了这一切。你通过洛根这个线人和他们联系。

阿诺德…你们已经扫描过了我的身份手环吧？上面是这么说的吗？

洛根是S级Alpha？这个年头S级Alpha是满地跑的嘛？

格吉尔是的。并且你曾经有过一笔漂亮的参军记录。

阿诺德格吉尔先生，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屈打成招。不必用这么繁琐委婉的方式。

格吉尔这是我们重复这样的过程第六次了，你也有三十二个小时没有睡眠了。一切情况都显示你是那个纵火犯，甚至有完整的作案时间轴，如果不是缺少证据…总而言之，我们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阿诺德我在配合。只是你们不相信我。

格吉尔那你相信被绑架的人会突然回来吗？

阿诺德什么意思？

格吉尔你的身份手环显示，你是Suleyman家族的那个Omega，毕维斯。阿佛洛狄忒臂弯里的纳西瑟斯白水仙，性感和天真共存的甜心宝贝。只是一个笑容，就让他的继母心神颠倒？

格吉尔挑眉看着他，狭长的狐狸眼里是打量和嘲弄。

阿德不自觉地坐了起来，腰板挺得僵硬。

坏了，这是踢到钢板了啊。这种优越的样貌似乎不仅和自己不是同一类型的，而且要更有杀伤力啊。

格吉尔眼前的Omega有一双让人神摇意夺的钴蓝色猫眼，虚无缥缈的神秘悲情和最原始野蛮的烟云建起一座海市蜃楼。他身上有种被压抑的野性，诱人去摧折。

格吉尔知道这是最后招供的机会了，短短的两天内，第七洲的Suleyman的小儿子从Dawning逃脱的消息就传遍了世界各地，旁人都想透过Suleyman的遮盖去窥伺。他在不使用酷刑的情况下顶多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