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最终判决

在高三十四班，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穿越到异世界这种事，大多数学生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听郭书记的广播说，这里是个学生上街都要带枪的危险世界，全校同学绝不能踏出学校半步，吓坏了全校一大半的学生。

一些女生害怕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她们小圈子里的其他女生围在她们身边安慰鼓励并表示永远不会放弃她们。但一离开她们身边就开始抱怨，并开始讨论用从宫斗剧里学到的方式除掉她们。

有些男生则非常兴奋，开始讨论穿越到异世界之后的剧情展开，但很快就因为谁是主角以及谁和女主能在一起吵了起来，接着又因为女主角会是什么形象差点打起来。

少数一些人则聚在人群之外不停地唉声叹气，担心自己会赶不上高考。但在其中一个人偷偷跑回座位上开始复习被发现后，他们又立刻回位子上争先恐后地学习了。

张灵悦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言不发，默默地看完了这些人所有的举动，并在心里暗自感叹人类难以改变的本性。

不允许任何人踏出学校半步。

张灵悦知道，这肯定不是学校想要保护学生的安全，单纯只是害怕学生脱离控制和知道真相。

她转头看向窗外，有一些基沃托斯的学生还没有离开，似乎是在参观这所来自基沃托斯之外的学校。她们指指这里指指那里，时不时还说说笑笑，在张灵悦看来，似乎是在嘲笑这个被称之为“学校”的地方的不伦不类。

张灵悦很羡慕那些孩子。

她们不需要每天一睁眼就焦虑该怎么提一点分数，不用担心会浪费一秒学习的时间，也不用时刻被灌输着只有自己的世界才有的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她们穿着漂亮的校服，有丰富多彩且快乐的校园生活，可以自由支配的课余时间，和同学之间聊的话题也不只有学习……

回过头来，班上的所有同学都愁容满面地坐回自己位子上学习去了。

张灵悦叹了口气，往桌子上一趴，准备闭上眼睛睡一觉，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卷。在她看来，对有能力的学生来说明明已经掌握了知识还一遍一遍死记硬背和海量刷题都是做无用功消耗脑力，对没有能力的学生来说背再多也记不住。

然而这样的学习方式只是大集体环境下最简单成本最低的选择，平民百姓的孩子无法从中学到真正的知识，寒门才子也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只有富家子女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学到了真正的知识，稳坐父母为他们铸造的宝座，不必担心庶民会跟他们抢。

教室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灵悦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那传说中的“英才一中混世四魔王”中的三位正惊慌失措地跑回教室。

她们四个跑到第一排的徐雨菲那里，紧张兮兮地围着她说了些什么，然后便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下彻底完蛋了……”李安安抓狂地说，头上汗如雨下:“我就不该临时想这种馊主意，这下姑姑非得吃了我不可!”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菲菲画的时候没在边上盯着。”夏云熙趴在桌子上拼命磕头说。

“完了完了完了要是领导生气了我们学校不会被直接解散让我们流浪街头吧……”唐育苗抱着头一脸惊恐地说。

张灵悦抬头听了听她们的谈话，预感接下来有瓜可以吃，便又坐了起来。

不一会，任平生胳膊里夹着书本，手上拿着杯沙勒咖啡走了进来，似乎是学校那边的会开完了回来上班会了。

“那个，李安安，夏云熙，唐育苗。”任平生一边把咖啡和书本放在讲台上一边叫了她们三个人的名字:“教导主任让你们三个到她那里去一下。”

三人顿时脸色煞白。

“不知道你们几个捣蛋鬼这次犯了什么事，总之她看上去气炸了。”

那一瞬间张灵悦仿佛看到她们三个的魂魄从她们嘴里飞了出来。

在三人如同丧尸一般移动出教室后，任平生发话了:“各位同学，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但是我希望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大家都能服从学校的安排，我不希望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生意外，虽然你们平时都喜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但这次我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任平生看了看下面的四十多位学生，心情很是沉重:

“首先，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一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并且回去之前原来世界的时间不会发生改变，我们也不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但在回去之前我们还要经历好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几年!”

台下有些学生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炸锅，纷纷提出不满的意见，一些女生刚才还忍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不少男生立马站了起来声讨学校。一时间教室里哭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大家冷静!”任平生喊道，但学生们并没有停止抗议:“我理解大家的不满和担忧，但是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冷静下来等待学校下一步的安排。基沃托斯的人已经说了能且会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而且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需要时间！在那之前只要保证我们每个人的人身安全，大家都可以回家的!”

但有的人一听到人身安全这个词又坐不住了:

“保证人身安全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世界有很多怪物，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吗！”班上的名嘴姚可馨站起来激愤地说。

“学校和基沃托斯方面都会保证我们全校师生的安全，这些你们不用担心!”

“那为什么他们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还要让我们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不就是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姚可馨不以为然地抠字眼反驳道。

“这个大家放心，基沃托斯的人已经跟我们校长保证了，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学生受到任何伤害，现在不是制造恐慌的时候!”任平生强忍着气说道。

“我哪里制造恐慌了？我只不过是要求一个解释!”

“你要什么解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告诉你没事！就是这样，OK?好了我们继续。”任平生知道这个女生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在为了抬杠而抬杠，便不再理她。

“老师我今天必须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坐下!”任平生伸出一只手，声音尽量控制地没有吼出来，姚可馨一脸气鼓鼓地坐了下来，任平生继续说:“我现在要告知学校关于全体师生在基沃托斯期间的安排。首先课我们会按照正常的课表上，不会有任何改动，然后所有学生不得以任何原因离开学校，这个大家务必记住，你们出去了基沃托斯的人也会一眼认出你们然后立刻报警，无论是哪个校区的风纪委员会或者瓦尔基里警察都会第一时间把你们抓回来，到时候你们直到回去原来的世界都会一直被关禁闭。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领导的决定我做不了主只能提醒你们要注意懂我的意思吧！”

任平生一连串地讲完不给台下的学生一点插嘴的机会:“我知道你们不想要被限制自由但是我也没办法!学校会保证你们有足够的生活物资!不会让你们吃不上饭!你们只管和平时一样上学就行!”

任平生大喘了几口气，摇摇头说:“这是学校的安排我什么都做不了，你们怎么不爽都没用!”

他急得锤了好几下桌子，班上的同学们瞬间鸦雀无声。

坐在后面角落里的张灵悦心想，这就是学校让老师来讲述而不是通过广播的原因——让传达消息的人为他们的愚蠢政策背锅。

就在这时，任平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陈校长打来的。

“我接个电话。”他交代了一声后走出教室接电话:“喂，校长吗？”

电话里，校长焦急的语气让他大惊失色:“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班上同学好奇地伸着头去看，想听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马上过来。”任平生电话一挂，立刻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

……

“你们几个，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教导主任伊丽丽暴跳如雷地拍了拍墙上贴的画说。

李安安，夏云熙和唐育苗低着头在她面前站成一排，旁边是联邦理事会的观察小组。

墙上贴着的画，清一色全是二次元动漫画风，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武松打虎打的是虎式坦克、诸葛亮借东风借来了东风-17弹道导弹以及荆轲拿着短剑冲锋枪扫射秦王。

这些大作全部来自同一个人——因为日系画风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没有被校方评选上的徐雨菲。

“这可是关乎学校名声的大事!你们搞恶作剧好歹也注意一下场合啊!”

“对不起主任，我们在仓库里没找到装画的箱子，只好找徐雨菲同学画了……”李安安一脸委屈巴巴地说。

“是我的错，是我出的主意……”夏云熙在旁边附和着说:“我们应该再仔细找找的……”

“可是主任，这些画画得也很好吧？”

唐育苗突然一句，让李安安和夏云熙刚放下的心又悬着了。

主任一气之下刚要骂人，一旁联邦理事会派来的观察员扇喜葵用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然后转身对夏云熙说:“这位同学，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你们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没有退缩和气馁，也没有执着于找回原来的画，而是立刻想办法进行挽救和弥补，这说明你没有墨守成规而是会独立思考解决方法，这点你和我在这个地方见到的其他学生都不一样。”

夏云熙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基沃托斯的高级干部不仅没有批评反而还夸奖自己做得好?

“伊主任，我希望您可以不要责怪她们，她们虽然搞砸了这件事，但最起码她们很努力地在想办法解决，作为老师，应当在纠正错误的同时进行鼓励才行。”葵回过头对伊丽丽说。

“啊，是啊是啊，是这样的没错。”伊丽丽满脸赔笑地说。

“几位同学，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葵又问道。她和基沃托斯的绝大多数学生一样身高不及英才一中的学生，但散发的气质连英才一中的校领导都望尘莫及。

“我，我叫夏云熙。”

“我叫唐育苗!”

“我叫李安安，谢谢领导!”

“我记住了，我叫扇喜葵，请多关照。”葵点点头鞠了一躬说:“不要叫我领导，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学生。我不喜欢这里的老师称呼我们几个学生为领导。另外，请帮我转告画这几幅画的那位同学，她画得很好，很有创意，我很欣赏。”

“好!”李安安使劲地点头答应道。

这时候，走廊远处跑来一个抱着大箱子的娇小身影。

“呼呼呼……你们……在这里啊……哈……”林小莹把装着本该出现在墙上的画的箱子放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擦着汗说:“我一直在找你们，你们怎么都……诶诶诶？主任!”

林小莹抬头一看主任和联邦理事会的观察员已经在这了，吓得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主主主主任您听我解释!我听您说要准备画就直接去拿箱子了回来找不到她们三个人了就满教学楼地跑……呃呃呃啊啊啊……”

林小莹拼命地摆摆手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白语言越来越混乱连自己都听不懂快昏过去了，一旁的行政官凛连忙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说:“没事了没事了，这位同学，赶紧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这才是我们本来要展示的画。”伊丽丽打开箱子检查一番，拍拍心口长出一口气小声说道:“前面每一项都不合格，学校能不能留住就全指望它们了……”

“啊？这才是本来要展出的画作?”一名狂猎艺术学院的学员拿起箱子里的一张素描说:“这不是基本功吗？而且这素描画得也太生硬了吧，一点风格都没有，完全就是按照模板一步步抄的吧！”

“这水彩的颜色完全就是为了丰富而丰富，完全不在乎效果如何!”千禧年科技学院的绘画高手小涂真纪面露难色地拿着一幅画说:“感觉这幅画的作者看上去根本就不想画它，只想赶快按要求完成一样，这根本就不是艺术!这只是在考试!”

听着几位观察员的话，伊丽丽几乎快要窒息了。

“伊主任，这些才是你们原本要给我们看的？”凛拿着一幅画一边看一边提眼镜说道。

伊丽丽肯定不敢撒谎，只能点点头说:“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凛放下画，拿出平板电脑翻出笔记:“伊主任，虽然按照严格的事务流程这件事我应当先告知你们校长，但我个人认为有必要当面告诉你——你们英才一中的学生，作息安排不合理，教学方式不合格，规章制度过于严苛，校风学风压抑紧张，严重有害学生身心健康且严重阻碍学生个性发展。并且从您带我们看的每一处地方都能看出来你们是在为了应付我们的考察强迫学生为你们表演，因此你们的管理方式也存在巨大问题。综上所述，按照《基沃托斯学院机构管理法》所规定的标准——”

“英才一中，不具备作为‘学校’运营应有的条件，理应强制停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