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5

“您又何必这样着急，依我看，这日子还有的是。”韩妈也不年轻了，许是做惯了事情，身体倒比一辈子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好上许多。

“你不必安慰我，总要安排好了我才能放心，养珍姐儿这一场，这些年她陪着我，我总归不是铁石心肠。”老太太轻声道:“我那二儿媳妇儿，是个厉害人物，有成算的，我再不上心点，往后珍姐儿可怎么活。”

婆媳总是不对付的，早些年还好，自打欧阳倩的事儿过去，老太太是一年比一年不喜二太太，人老了就更加固执，韩妈也不多劝。

那年虽是为着给二爷分忧，老太太这才收留住八小姐，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大房的少爷们分散各地拼前程，二房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的都随着二爷在平城任上，见不着几面儿，多亏有八小姐陪着老太太，八小姐生的漂亮，人又是活泼可爱，还是个仔细贴心的小棉袄，自然把老太太的心给融化了。

“二爷他们估摸着也快到了…”

老太太听着韩妈的声音，几十年来一如往常，慢慢闭上眼睛。韩妈见老太太不吭声儿了，吓了一跳，赶忙去探老太太的呼吸，直到感受到微弱的动静，这才松了口气儿，退到一边儿去，没再说话。

大太太青年守寡后，便一心教养儿子，几年前老太爷下世后，就把家给分了，而后随着儿子们去了南边儿，这偌大的宅子里，下人一大堆儿的，正经主子说起来，却也只有两个。老太爷和大爷那些子通房丫头早被打发，有名有姓的姨太太们这些年安安分分在后院待着吃斋念佛，平日里不作妖的话，老太太也乐意把她们当透明人养着，想走的也能走，老太爷的姨太太年岁大了，倒是没有走的，大爷那边儿的是没有留的。

把素秋相月打发出去，又叫陈妈去厨下去端着点心来，珍颐这才拿了老太太给的钥匙打开箱子。

她虽然年纪小，可打小就聪慧，大宅院里是非自然不小，更不要提她爸爸还有一大堆跟她同父异母的孩子，虽然不在一处生活，可总是见过几次，珍颐心知，这世上最疼她的大抵就是老太太了。

箱子最上头是一个小本儿，珍颐打开仔细看了，原是外资银行的一册存折，上头是她的名字，是有五万块。

她才十岁上下，还没到学习打理家事的年纪，平日里也是老太太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她，自己是从没正经买过什么东西，手上是有些零花钱，一般也是用来打赏下人，并不知道五万块大抵是多少钱，只是看老太太郑重的态度，依稀知道这是很大一笔钱。

存折下头，是摆的严丝合缝的一个个小盒子，珍颐都给拿了出来，一个挨一个打开，一时间小小的床帐里宝光闪烁，那一堆大抵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盒子里，装的都是一套一套的首饰，金银珠玉应有尽有，还有些红宝石蓝宝石金刚石的首饰，都是极尽华美的物件儿，一样样都精致的不像话。

珍颐只惊叹于这些东西的美丽，还不懂得价值，只知道这大约是很贵重的。

想起来老太太叫她收好，她心念一动，霎时床上的一堆匣子立马消失不见，连那张存折儿也没了踪影，只留下那个大木箱子还在。

这原是珍颐的一桩奇遇，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从她出生起就跟着她的一处小小空间，只有她自己想看的时候才能看的到，里头什么都没有，大小也不过两三个这样的箱子，珍颐小时候不懂，直到一两年前才发现这东西的用处，大抵是像仙家手段。

她也读过一些志怪话本儿，里头讲的要给别人晓得了，许是会被当成妖怪喊打喊杀，便谁也没告诉过。

想了想，珍颐又找了几套笔墨纸砚同一些书本儿放进箱子里，又仔细把箱子关好，钥匙收了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自觉是做到了老太太教给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