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犹豫

"主子，他真有那么好么？"川伍咧着大嘴问到。

"很多事情，他想的比你我想的透彻，朝廷赈灾向来治标不治本，位高权重者自然体悟不到，整体建设的前提是个体建设。"

"他会明白我的用意的，这是我给他的机会，改变一切的机会。"

"你下去吧，我等他的答案。"

"是，主子。"

*

床上刘尘不断翻滚着，似乎要在床上找出答案，八年以后十六岁，出府正是大好年纪，若是这样，还能参加科举吗，或者在等十年参加，八年之期与拜师的七年，凌清玄绝不会让刘尘参加，这八年与其说让刘尘在府内学习，不如说是囚禁他在府里，断了刘尘的从政路。

可先生给了的卷宗有关政治，有意培养刘尘，刘尘也知百姓苦不堪言，可白白断送自己的自由，他真的会高兴吗。

亲情刘尘也曾奢望过，全都带着目的，不管是父母还是各种救济过他的叔婶，现在对于凌清玄抛出的名为家庭的橄榄枝，刘尘不想接，只是断了为官路，对于八年之期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几乎就是在这样矛盾的想法下，刘尘在自己房里狗了三天，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向了书房。

敲了门，无人应答，刘尘就径自走了进去，撩开衣袍，跪了下去。

刘尘的踪迹早有人观察着，看到刘尘去了书房，就跑去与凌清玄汇报了，得了消息，凌清玄也没急着过去，翻看着手里的书卷，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像是刻意晾着刘尘。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凌清玄打算起身，却见门前站着一道身影，暗斥一声没规矩，便把门打开，只见门外的刘尘是跪着的，一时不知刘尘是什么打算，刚打算开口询问，刘尘就先一步打断了凌清玄未说出口的话。

"先生，我没想好，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现在不在书房，不算犯了您的规矩。"听到这话，谁都能听出刘尘是在耍小聪明了，不过倒也不算让人失望，至少不是稀里糊涂就匆匆拜师。

"多会来的？"

"已经有一会了，我本想在书房问您，想来您时间紧迫，不会给我留时间问询，就直接摸了过来。"

"还挺聪明，想问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没有拜师前，一些问题我回答不了，站起来吧，既不是给我答复的，这样的礼，你暂且不必行。"

"我知道您有意扶持我为官，可为什么不做您的学生，您又要断了我从政的机会。"

"刘尘，我告诉过你，我有私心，不能把握住的人，我不会放任他有和我匹敌的机会。"

"竟是这样吗，您让我参加科举，可您明明有手段让我直接进宫，先生想掩饰我的出处，还是掩饰我背后的您。"

"这个问题，要你自己来探索，知道答案的前提你知道的，在我身边才有机会打探我的底细。"猜测用在他人身上时总是乐此不疲的，如今落到凌清玄自己身上，还真是让人难受，把握住了，刘尘肯定能带来不少惊喜，只可惜，八岁，大智若妖却也慧极必伤。

"八年同样能摸清您不是吗？"言语速度带了些急切。

"身份指向的结局，你不是很明白吗，这个问题可以止住了。"不同的身份，得到的信息也会不同，做书童，凌清玄怎么会给刘尘近身的机会。

"您为什么，选择了我。"提问时几乎是提着一颗心的，不可避免的刘尘开始期待一些从前不敢想的情感，譬如，关心，爱。

这是把握刘尘的最好机会，填补他内心的这一份空缺，无疑会让刘尘依赖凌清玄。

"你很聪明，我很欣赏你，当然不止于欣赏，我也想要爱护你，入凌氏，就是最好的解释。"不止于欣赏，当然是查过了背景，好控制，至于护刘尘，就要看刘尘带来的价值能不能引人侧目了，这话亦真亦假，余下的他可以慢慢猜想，直到用一个合适的理由，骗过自己。

只是，在之后的几年，这句话不仅骗过了刘尘，也骗过了凌清玄。

"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去了，选择依然作数，我等你的答案。"

"好。"只淡淡回了一句，刘尘便逃似的回了房间。

*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刚认识自己就愿意接纳，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是磋磨了好几年才放下对自己的戒备愿意给自己一点施舍，他感觉这点温情会很快消失，尝到甜头的刘尘根本不在意这话里的真伪，只是反反复复的推敲那句爱护。视若珍宝般不断回想，直到沉沉睡去，睡醒了，继续想，浑浑噩噩仿佛自我放弃，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甚至于饭都没有吃两口，可见情爱是多么扰人心烦的物件，可刘尘现在不愿舍弃了，他想尝试触碰，即便这会成为把柄。

他欺骗了自己，那句爱护牵扯出了无数情思，哪怕是假的，刘尘也会如飞蛾扑火。

凌清玄想的很对，内心得到填补，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让人魂不守舍，尤其是对于一个从未得到过人。刘尘不明白其中利弊，与遇事的沉着冷静不同，只会被牢牢牵住，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在对父爱母爱时会觉无法报答，对第一个爱人会难以忘却。

现在，只需要一个契机，刘尘就能真正触摸到所谓爱，而这个契机，凌清玄已经明晃晃摆在了刘尘面前，一切理智都成了徒劳。

*

去往书房的路上，刘尘几乎是焦灼的，他在想怎么样以好的姿势与凌清玄见面，没有注意路面，踩到石子，许是游神天外让石子不满，刘尘猛的被摔了一跤。

这一跤，刘尘清醒了，想起了自己那天的问题，凌清玄的私心到底是什么，他已经在路上摔了一跤，就不能白白挨了疼，退缩的悔意会更让刘尘难以接受，更何况，他本就毫无目的，不如，就顺着凌清玄的指引，走一回。既是醉了一回，清醒了就要为行为承担责任，让自己醉了回美梦，也要承受得住代价。

一路到了书房，这次凌清玄没有刻意晾着刘尘，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跪下，近乎虔诚。

"先生，我想好了，我拜您为师。"

"好，我信你不会后悔，也不要让我失望，还是三日，给你休整，之后拜师，学习，规矩我会慢慢教给你，听懂了吗。"

"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