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前尘都

秦瑶心下虽不很赞同盛长柏这番说法，但也

十分感动于他的用心，“我不很信‘诗谶’的说法，但若是你忌讳，那我小心些吧。”

盛长柏暗自欢喜，秦瑶并非他想象的那样锋利桀骜，这样的女子最容易润物无声的影响乃至改变，他还有一生的时间把她变成最符合自己期待的样子。

夜，乔府

“不知世叔到此，实在有失远迎，世叔勿怪。”乔彻依旧是一身缟素，母亲的过世似乎对他打击很大，至少在对面的户部尚书沈言看来乔彻是二目无光没有一点鹰扬宴上的锐利模样了。

沈言拿出次辅熬几个大夜整理出来的东西，“当年你爹的案子，我们特意翻了下卷宗，你瞧瞧。”

乔彻接过去，扫过一遍，他有些吃惊，“英国公？”

沈言慢慢说，“嫂夫人在世时有没有与你说过，英国公的妹妹对云兄倾心不已，她至今未嫁。”

乔彻摇摇头，“母亲最常念的无非是父亲在西南的战功，还有便是他驻守北疆多年来鞑靼人不敢南下而牧马，不敢弯弓而报怨。”

沈言并不意外，“是了，他们是英雄美人一段佳话，怎么可能注意到这么个丑角儿呢。还有，云兄最后入狱的罪名是矫诏这个你应该知道。搜出来假圣旨的那处宅子，是宁远侯所赠。在西南时候，云兄对宁远侯可是颇为照顾的。”

“宁远侯为人我不敢断言，只隐约觉得，他不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乔彻看着面前的文书，似有犹疑。

沈言一句话，推翻了她的想法，“这件事之后不久，左思谏殷池冒死上奏武皇帝不可把欠银的勋贵往死路上逼，当年勋贵们拢共才欠了不足三百万两，顾家一家就有八十八万。后来殷池续弦，娶的是英国公的堂妹——以亲妹之礼发嫁的。当时顾家欠了钱还不上以至于把原配夫人休下了堂，可顾偃开是十分爱重他的原配的，若不是武皇帝当时染恙没及时看到折子，说不定他就不用休妻娶商户女了。你知道的，后边很多欠银不多的勋贵就是借着这道东风躲过了抄家，有了东拼西凑还钱的时间，甚至还有的赖账到现在都没事。”

看乔彻默默，沈言继续说，“他为了这位秦夫人父母尚且可以不顾，何况上峰。我不是有意泼他脏水，只是瓜田李下不敢不疑。”

从乔府出来之后，沈言心情十分不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甚至回去何兆问起结果如何时候他说，“还是次辅大人有远见，把他插到了北疆。对一个顶着母亲的容貌姓氏重走父亲仕途的人来讲，这些足够让他为咱们所用了。”

何兆听了也不意外，只是摇着鹅毛扇，“什么英雄美人都不过是朝堂的棋子，两颗棋子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棋子。早知道生下来就是颗棋子，倒不如不生的好。”

……

两年后，盛长柏过了会试，秦衍云也依照前言，把女儿许配给他。

婚礼当天， 喜婆进来给新娘化妆。

秦瑶转着团扇，笑着问，“为什么要涂这么多脂粉？”

喜婆说为了让新娘子看起来好看。

秦瑶似乎并不赞同，“唐时有位虢国夫人，自认容色绝美，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我不敢说比杨妃姊妹貌美，却也不是东施丑妇，为何要浓妆艳抹到看不出本来面目？”

于是新娘只淡淡上了一层脂粉，便上了喜轿。

到了盛家这边，宾客推杯换盏之间，新娘跨过火盆进门框，众宾都侧目过去，想看看这扬州城有名的美人究竟可倾几城堪绝几代。

盛长柏还担心秦瑶应付不来，却不想秦瑶大大方方挽着他，就近给一桌宾客敬了酒。

众宾客看新娘容华绝代，已觉得见此佳人纵当时下十八层地狱也不算亏，又看她没有许多闺阁女子的娇怯，反而落落大方进退合宜，都羡慕盛长柏的桃花运。

甚至有人说：“我都不敢求自己是盛家二郎，只求新妇来敬这一杯酒，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这虽是句笑话，却实在没人嘲笑他没出息，因为很多宾客自问自己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没宣之于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