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男人在车里翻找了半天，找到几张抽纸，犹豫了一下递给女孩，石小希接过纸，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唐小虎笑了笑，“刚才扯着嗓子喊的劲头呢？刚才咬我的劲头呢？”，石小希不回话，只是把手里的纸来来回回搓着，扣出一个个洞洞。

车子停在灯红酒绿的销金窟门口，男人拉着女孩走向后门，毕竟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大晚上出现在这里显得太不合时宜。

转过走廊尽头，唐小虎正要拿钥匙开门，冒出一个光头青年，一把拉过女孩，“石小希，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是陈鑫，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他在这儿打工吗，石小希心里想着，怪不得非要替个光头，整个人更流里流气了。

没等女孩反应，光头随即转向正开门的男人，露出谄媚的笑，“虎哥，这我女朋友，不懂事，走错地方了”。

“你谁啊？”男人停下开门的手，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我叫陈鑫，跟勇哥的，我女朋友，还…还上学呢，不懂事，我让她别来，又来这儿瞎转悠”，光头又笑了，始终拉着石小希的衣袖。

唐小虎歪头对着石小希，“你自己解释吧”。

石小希还没搞清状况，“我没瞎转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打工？别老乱说，谁是你女朋友？”陈鑫对着石小希紧眨眼，还捏了她胳膊两下。

“你刚说你跟谁的？”唐小虎用下巴看着陈鑫， “勇，勇哥”，陈鑫松开石小希，搓了搓手。

“噢”，男人停了一下，对着光头喊，“滚～～！”吓得陈鑫扭头跑走，走时候不忘送给石小希一个无奈的眼神。

石小希撇撇嘴，又继续低下头揉搓手里的纸。

唐小虎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女孩甩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下来，“行啊，小丫头，这么一会儿两个男人要给你出头，说吧，哪个是你相好的？还是，都是？”

“我没有什么相好的”，女孩眼睛通红，“他们只是为了帮我，你别怪他们”

“那怎么着？我让领班带你熟悉熟悉工作，早挣钱早还债”

“我还没成年”，石小希脑子里想了好多种不能强迫未成年的理由，甚至想直接说出，“你这样是犯法的”，却都没说出口。

“你成没成年我说了算”，唐小虎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看着对面的女孩。

  通红的眼睛又开始流泪，女孩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求你，让我去上学吧，我学习很好的，等我工作了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我上着学也可以打工挣钱”，石小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上学要几年，工作又要几年？你当我做慈善啊？”男人也不上当。

“那你说怎么办……”，石小希吸着鼻子“只要别让我……，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可以干，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你的”。女孩在柔软宽大的座椅里，显得人更瘦小了，手里的纸已经被蹂躏的稀碎，她不敢抬头，像是等待什么审判结果，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等待，没有一个是她期盼的结果。

良久，唐小虎开口“那你跟我吧，我让你去上学，前提是不管做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女孩抬头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那……钱呢。”

“钱？看你能力……也许我高兴了就不用还了”，男人又笑了，接着这个小姑娘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石小希拿起桌上的笔和纸，边说着，“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写道：

      “唐小虎与石小希约定：唐小虎帮助石小希继续完成学业，石小希无条件听从唐小虎的一切安排，直到还清50万欠款。”

唐小虎接过字条，笑意更浓了，“小丫头，你确定知道我的意思吗？”石小希没回答。

男人也不追问，看了眼时间，揉了揉眉头，打了个电话，大概半分钟，一个化着浓妆，却依然显得温婉得体的女人敲门走了进来，“虎哥，什么事？”

“甜甜，给这个小丫头找件衣服换”，被叫做甜甜的女人看了女孩一眼，露出极度不解的神情。

男人揉着太阳穴解释，“找些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另外帮她找个临时住的地方，不行先在你那儿凑合一晚上，还有，去带她吃点东西。”

“好”，甜甜释然的笑笑，对着石小希，“走吧，咱们先去吃点好吃的”，石小希低头跟上，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了，只能看到昏黄的路灯，她搓碎最后一块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唐小虎又看了一遍女孩留下的字条，清秀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他把字条夹在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里，合上抽屉，叹了口气，看着虎口上的牙印，心想，“这小丫头，属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