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素神色未变,她只是轻轻地拾了剑,步步度出。
“又是一个,被男人骗的傻女人……”
渝州的天突然阴阴的。
远近都灰暗阴沉,灰蒙蒙的像要下雨。
黎素素把剑鞘别在身上,提步朝着另一边的方向缓缓走去。
她忽而冷笑。
她为什么要离间顾声声和姜宸呢?
是为了墨萧吗?
黎素素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无饰的指甲,在阴沉下有一种透明的苍白。
呵,怎么可能。
墨萧又不是她亲生的。
可是明明让姜宸上位更好。
反正她都是想毁了墨丞山庄,姜宸可比她狠多了,墨青云那样待他,她断然不信姜宸会没有半点的报复心理。
让姜宸毁了墨丞山庄,毁了墨青云。
让墨青云亲眼看着自己的门派基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和自己的亲儿子反目成仇。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明明是最好的结局。
想让姜宸上位,她就应该让顾声声永远都蒙在鼓里。
可是。
为什么她看见顾声声灵力全无,晕倒在昆仑墟的山下时,却起了怜悯之心?
是因为她……和自己很像吗?
黎素素的眸中带了淡漠的笑意。
记忆开始泛白。
那日大雪。
她不过撑着伞冒雪采了几朵梅花,只是偶尔出来的这么一趟,便遇到了呆呆坐在山石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墨青云。
他周身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几乎将墨青云整个人裹起。
她不禁一愣。
当时,她只觉得他可能是个被冻死的尸体。
她小心翼翼地拿剑鞘截了两下,丝毫没有动静。
于是。
她二话不说,从剑鞘里抽出剑,哐当一声在地上劈开一道痕。
然后开始吭哧吭哧地创土。
“日行一善,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她喃喃道。
墨青云被这声音一震,他霍然睁开了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被冻僵了,感觉不到她方才的使劲一截。
可是他耳朵好使得很,听得一清二楚。
墨青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黎素素。
好巧。
黎素素并没有看墨青云,她生怕他死相不好似的,连他的脸都不敢多看一下,只是专注地刨坑。
“还差一点。”
终于。
坑刨好了。
她拿起剑鞘,慢慢蓄上灵力,将墨青云从后背一推。
半空中,她又把剑鞘转了个圈,像炒勺一般把人翻了个面,最后一剑鞘,狠狠把墨青云砸到了坑里——躺平。
墨青云瞬时瞪大了双眸。
她这一剑鞘砸得够狠,冻僵了也能感觉到疼痛。
他艰难地看向黎素素。
如此,四目相对。
黎素素被墨青云一吓,猛地举起剑鞘直接照他头砸去。
墨青云眉头紧蹙,他闪身立马躲开,手上紧紧握住了那剑鞘。
他咬牙,不能松开,松开不知道后面会被用来做什么。
黎素素有一瞬间的沉思,随机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许久缓缓道:“你把手松开 。”
墨青云轻声:“那你说好先,松开以后不能打人。”
“明明是你先吓人……”黎素素瞪着他,冷声道,“大雪天坐外面干什么?悟道飞升?渡劫?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可她偏偏裁在了这样一个傻子身上。
黎素素啊黎素素。
黎素素回过神时,细雨潺潺,有钝钝的急促的轻响,一点一滴轻轻地落在她身上。
一眨眼的时间。
淅淅沥沥的小雨忽地倾盆而下,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她慢慢撑起伞,不知该去向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黎素素手下掐灭一张传讯符,那点微弱到不可见的光,就这样渐渐湮灭在狂风骤雨中。
所以。
兜兜转转。
她费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最后竟还是狠不下心了吗?
要将墨丞山庄,还给他了吗?
过往都可以不计较了吗?她能真正放下了吗?
黎素素心中一恸,忽地便把伞抛在地上,任由那豆大的雨点落进眼中。
雨水自她眼角滑落。
她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
她哭了吗?
不,那是雨水。
说来,她已经很久不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