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谭

顾声声怡然微笑。

此事毕，姜宸的位子，就算是保住了吧。

只要。

她的师父忘道肯亲口说出渝州的真相——墨萧与魔道和昆仑墟叛徒勾结一事，他就不可能，再有机会去争墨丞山庄的庄主之位。

加之有清玄掌门的作证，黎素素再怎样阴险毒辣，也不可能公然针对姜宸。

她的目光忽地黯然。

“抱歉，师父……”

本来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顾声声一开始并不愿意去求忘道。

忘道做了背叛昆仑墟的事，她明明说好会一刀两断的。

可如今——她还是来了。

来求他。

她亲手去利用小时候那段最纯真的感情。

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手下直接或者间接害掉的人命，也不少了。

又走了两步，她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顾声声的视线，从地面慢吞吞地移到那人的面上。

她一惊，立刻平静下来问：“黎素素？”

黎素素静静地瞧顾声声一眼，粲然微笑：“顾声声。”

顾声声沉默。

黎素素又道：“有空聊一聊吗？”

顾声声的眼眸闪烁起冰凉的光泽，泠然。

“没空，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聊的。”

黎素素的目光审视而疑虑。

时间一点一点地平静流逝。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那样静，鸦雀之声不闻。

顾声声心下一紧，不由砰然而恨，她咬着唇，极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出憎恨的神情，保持着恬淡的神情。

良久。

黎素素凝神望着顾声声，目光中皆是复杂，开口道：“顾声声，你很厌恶我。”

顾声声维持着谦和的神色，避于身旁。

她的仪容恭顺，声调平稳：“不敢，声声都还未拜见庄主夫人，怎么敢厌恶夫人，如今是声声的不敬。”

黎素素睨她一眼，竟大笑起来：

“你越恭顺，我越觉得你有想法。”

太阳升起，平添了几分燥热之意。

顾声声不以为忤，浅浅微笑：“黎夫人说笑了，难道夫人是喜欢声声对夫人不恭不顺吗？还是说——夫人希望，声声对你做什么吗？”

黎素素顿了顿。

顾声声垂下眼睑：“声声并不敢肆意冒犯夫人，声声惜命，唯恐夫人一个不留神，一剑封喉，声声后半辈子就要在棺材里过了。”

顾声声的语气凌厉非常。

黎素素仿佛是怔了一瞬，唇边慢慢浮起一缕哀凉又冷寂的微笑。

那笑意越浓，越像有了嘲讽的意味。

“顾声声，你不愧是昆仑墟的司药，嘴上功夫了得，不过……”

“黎夫人若是有空，还是回墨丞山庄好好拴住自己的孩子吧，少放出来咬人，狗咬人，主人可是负全责。”顾声声冷笑打断黎素素的话，欲转身离开。

黎素素看着她的背影，仿佛是远远居高临下一般：

“顾声声，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来找我聊聊的。”

风吹散了顾声声的长发，和着远远的不知名的虫鸣，轻柔拂过她削瘦的脸庞。

她撩开眼前乱发，声音极低：“黎素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面前。”

黎素素神色一黯。

她的神色大有不忍之态。

回到屋内，顾声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只觉得人身上发虚。

她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屏息道：“是我没用，周逸，巧巧……抱歉，如今我没有灵力，无法帮你们报仇……”

她身上一阵阵发凉。

恨意纠结在心头。

窗外的阳光，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炙热，白晃晃地照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