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稻田与归乡

还好，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在医院待了3天便出院了。陆淅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成员，不过也好，我不想因为我的危险而让陆淅丢了工作。

“我们这几天都在海边，我们体验了开船、晒盐、抓螃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关耳还带我们游泳，玩沙，我们堆了一个超级大的沙堡。”凌莫滔滔不绝地给我讲着，“真可惜，你都没有去体验这些活动。”

“但是，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陆淅自从那天你落水后，就很少出现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关耳在带我们，她每次出现在海边时都没什么精神，而我们晚上回民宿时，她却和换了一个人一样，精神状态好得很。”

“啊？还有这种事，她来看我的时候，精神都还挺好的，眼睛都放着光呢，只不过他也很少来看我。”

……

昨天，关哉带我去拜访了陆明。躺在床上的这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关哉经常向我描述他，说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总是在自言自语，却又能未卜先知，但是他为人豪爽，有时外向，有时候又变得内向，这更加机起我的好奇心。

刚走入小巷，我就发现这个地方的蜂鸟似乎别的地方更多。走到陆明家门前，我们惊讶地发现，陆明就坐在那里已经在等我们了。他留着短发，五官端正，中等身材，他的双眼透露出一种温暖，却又带着一丝孤独。他很平静的看着我们，似乎对我们不以为然。他的穿着很简单，短衣短裤，脚上穿着拖鞋。

他家的院子里种满植物，各种各样的花草，这是我在城市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让人感到充满生机和力量。

我们寒暄了几句，他便邀请我们到里边坐，我们欣然答应。他转身时，另一个背影突然浮现在我脑海里——前几天的吹笛少年。而当我将两个背影重叠在一起时，竟惊人的相似。

摸不会……他就是吹笛少年……

我和光仔走进客厅，出于紧张，我四处张望。这客厅十分整齐干净，弥漫着一股书香和花草香，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很多书，还有一些照片，我没有认真看。同时客厅的尽头还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推拉门，有点像日式风格，那个地方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放满了盆栽。餐厅和客厅是紧连在一起的，没有分界线。在整个客厅的中间，放着一张不高的茶桌，后面有沙发，还有几把小椅子。阳光透过玻璃门，点亮了整个客厅，让人感到温暖且舒适。

我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内心无比的激动，好奇，很想感激他，可是我没有勇气，面对一个似乎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我总感到拘束。

不过，我发现了书架上的笛子。

“你喜欢笛吗？”我便问他几句对话后，他竟愿意吹笛。我便沉浸在了笛声中。

笛声悠扬婉转，有时长远，有时精致。听着笛声，我仿佛看到了整个小镇，小镇的海，小镇的山，它们多么的高大且雄壮，而小镇的人，小镇的房屋，小镇的蜂鸟，他们又多么的轻巧精致。我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

我和陆淅说了，中午前一定要回到民宿，于是不久便离开了他的家。后来，他一直在和官在聊天，我时不时插上两句，他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而我从中对他有了一定了解。

他比我大，在镇上读高一，是本地人，家中有一个奶奶，她家有两层，还有一个阳台。关哉和陆明从小就认识，两人关系很好。

他一开始给我们沏茶，后来还洗了些水果给我们吃。

“他是个很热心的人呢。”出门后，我对关哉说。

“是的，不过，他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呢？”

关哉微笑。

……

7 月10 日，早晨有些雾气，镇子在朝阳的抚摸下醒来。

在和海打交道了这么多天，我们终于要走进小镇中了。手册上说，我们今天要走进镇子西部的田野中去。

陆淅终于带队了，我们又看到了一个双眼炯炯有神的陆淅，她在前头带着我们拐弯抹角。在走了不知多久后，绕过一道墙，豁然开朗，一片辽阔的大田野展现在我面前。

这片田野可能有1平方千米吧，它太大了，不过我们可以望到边缘，因为它被几座高山围起。这里大部分是水稻田，也有各种各样的蔬菜，或者其它种植物。田野中的小路纵横交错，把它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小田野，我们走在小路上，看着左右两边，心情不由得开朗起来。一些昆虫在这边来来往往的飞着，还有蜂鸟，这些自然的小精灵们在这个田野里面玩着捉迷藏，一眨眼便又飞到远方去了，只有慢吞吞的毛毛虫还在田野里爬着。

我们走到了田野中央的一块田地，陆淅停住了，转过身来对我们说：“这里就是我们今天要走进的实践田了。顺便一提题，这可是我家的田！”陆淅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

“好啦好啦，姐，别装神气，把我叫过来干什么……咦？”从陆淅的背后传出一个声音，我总听着耳熟。

“你竟然是夏令营的领队？！”

此时我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由地大吃一惊——是陆明！

他们两个原来是兄妹？！

“这不是把你叫过来帮忙吗……”“啊？这分明是强迫我干活！”“哪有？你平常不是自己也来帮奶奶吗？”“过分！！！”……

他们两个竟就这样吵起来了。

“好啦，你们两个没看到有客人吗？真是的，这两个小丫头。”一个老者的声音传出，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头戴斗笠、农民打扮的人站在田埂上，我仔细一看，是一位老奶奶，脸上布满了花纹，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但是手脚却还很麻利。

这大概是陆明的奶奶吧。

“那我们要干什么呢？”有人问。

“我们今天要来除草。”陆淅回答，“这，这，还有这，这三块地是水稻田，里面有杂草，而我们今天就是要把这些草清理干净，对了，这两位是我的弟弟陆明和我的奶奶，我们将会分成三组，一组负责一块田，他们两个会来带队，一个上午就要清完。”

我们4个女生便由露西带队走到了一块田前。

“除草讲究的就是长草除根。你们都知道，草这种东西，生命力很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以我们必须得把草连根拔起，像这样。”

陆淅给我们示范，她干农活很麻利，看起来没有少干。“你们在除草的同时，切记不能伤到水稻，所以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每一个动作都要谨慎……”

我们便换上了农民的装备，也干起活来。

……

不一会，陆明走到了我们这块地，对陆淅抱怨：“姐，那几个男孩子实在太调皮了，教了也不听，一心只想玩……”

“那你跟我换一下？”陆淅思索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并说：“你莫不是对那些女生……”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明被冤枉得急了，大声反驳。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快去吧。”

只见陆明朝我们走来，他穿着拖鞋直接走进田地，淌着水走到我们面前。

“好了，你们继续干活，咦？”陆明看到了我，“你是昨天那个……”

“嗯，”我轻声回答，此后便不再说话。

“你们认识？”凌莫小声问我。

“回头再告诉你。”

……

我们穿着靴子，但是我干着干着总觉得脚底有东西，我便把脚提起来，没想到一只泥鳅竟钻进了我的脚里。我吓了一跳，大叫起来。陆明赶了过来，笑着对我说：“一只泥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继续干活，这样的经历还多着呢……”

我便不再言语，心里却骂了陆明不知道多少遍了。

“乡村好，乡村妙，多来乡村走走吧，你们那些城市整天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的呢？今天养尊处优，应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吧？”

“干农活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干得了的……”

“可别被昆虫吓到了……”

……

种种话语让我们听得很难受，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而为之，还是这是他的心里话，四个人皆有怒色，尤其是凌莫，恨不得上去打他两拳。

正除草呢，天气有点热，于是我把手套摘下来，歇了歇。当我再走进田里时，我竟忘了戴手套，似乎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民了，结果当我出草时，我的食指不小心被锋利的草划破，血流了出来。

“哎呀！”

“怎么了？”陆明又赶了过来，但我刻意不让他看到，不然他又得调侃我们了。可是陆明似乎早已猜到似的，几只蜂鸟围着他转，我还什么都没说，他看着，却说：“我知道了。”然后便跑开。

“他知道什么了？这个人果然跟关哉说的一样，奇怪得很，让人讨厌。”我心里暗暗想着，可是手还在隐隐发痛，我心想过一会就好了，可是血不停的流，滴进水里。

“我看这个人就是在装。”凌莫说，“一看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让人讨厌。”

我一句话都没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田野里。

……

不一会，他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药箱。

他示意我走到小路上，我便遵从他的指示。“手拿出来吧，快点，这里的草很锋利，而且很奇怪，每次被划到都要几个小时才能止住呢。”他蹲下来，打开药箱，拿出创可贴。

他竟然真的知道了，不是在自以为是。我便把手拿出来给他看。“干农活还是得小心点，不能这样冒失，不过我看你有勇气和关哉去冲浪，这点小痛应该不算什么。”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我处理伤口。

“对了，你是叫夏伊吧。”他问我。我点头称是。

蜂鸟围着我们飞。

……

中午，众人在田野旁的农家里吃午饭，他们将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下午前去田野边上的果园摘果子。

大家有说有笑，似乎上午的疲惫早已忘到脑后去了。

陆淅坐在门口的石椅上，望着辽阔的稻田，不禁想起了往事。

“嘿！快点！我们去田野里捉迷藏吧！”他回忆里有4个孩子就在这条路上正朝着稻田奔跑，他们无忧无虑，天真无邪。这个画面永久地被定格在陆淅的脑海里，难以忘却。

领头的男孩子叫宁峰，他是这4个孩子中的老大，只比陆淅大几个月，他总是带领着其他3个人在整个镇子到处跑，其他几个孩子也很听他的话。陆淅印象中他是领导者，在他身边似乎有无尽乐趣，有前进的方向。

之后便是两个手拉手走在一起的女孩，在左侧的是陆淅，那是他还小，只有6岁，浅蓝色的大眼睛十分明亮澄澈，头上戴着一个蓝色蝴蝶结发夹。她是孩子中较为激进的，同时也很聪明，她总是能提出鬼点子，真是个小机灵鬼。

在右侧的是于落，陆淅童年最要好的朋友，她只比陆淅小几个月，她们形影不离。但是于落喜欢安静，她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听鸟歌唱，喜欢一个人蹲在路边观察花花草草。同时，她体弱多病，其他3个孩子经常去她家照顾他，给他讲外面有趣的事，之后几个人在一起哈哈大笑。

“多好啊，”陆淅想到这，不禁感叹从前。

在最后的孩子便是关耳，他比于落小一岁，因为他是最小的，所以他总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他很喜欢大海，向往着大海，也是几个人中水性最好的。同时，他身体灵活，爬树摘果也属他最厉害。只不过他很沉稳，不随便说话，不随便做事。

“唉……”陆淅长叹。如今，宁峰在镇上读完高中，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陆淅每年暑假都回来陪帮奶奶做事，同时看望弟弟，并且过蜂鸟节，但也只是两个月。于落则更早，在镇上读完初中后，就和父母搬到外面的世界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只有关耳一直在这里，现在成了一位年轻的渔民。

“已经很难再相见了……”

“淅姐！淅姐！”一个声音突然从路的一头传来，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马上就知道了声音的主人，是关耳。只见关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跟前，陆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关耳便笑了出来，并对她说：

“是宁峰，宁大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