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睡醒了,从房间里出来时,一个人都没有。昨天的两人似乎都不在,这让她松了口气,她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
那两人可真像绑匪。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
她趁着空无一人,开始四处转悠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不小心撞倒地板上的一摞书,她小心翼翼得把书扶起来,但很快又踢到一只万花筒。
可真乱得令人发指。
这个家看上去像是杂货铺的仓库一般,被随着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她小心翼翼得绕过那些障碍物。
三室两厅一卫,其中一个房间便是她昨晚休憩的房间,摆设比另一个房间简单得多,也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大概是客房。还有个卧室被改造成书房。
看来房间主人是独身主义者。
书房里摆着张柔软舒服的大躺椅,书柜上放满了书籍,有些是外国语言,还有厚重的词典。
看来这人会点外语,又或者因为某种原因需要自己进行翻译。
墙上挂着块黑板,上面有用白粉笔写画的潦草痕迹,几张照片用吸铁石固定在上面。
应该是供使用者自己整理思路用的,格蕾丝判断,从内容来看应该是旅行或者探险追求刺激的人。
她又进了厨房,餐厅和厨房被打通连为整体,冰箱上层里塞满了零食和饮料,下层放了冰淇淋,生肉,和特意冻的冰块。
她看着那堆生肉里有她巴掌大的眼睛陷入沉思。
厨房里燃气灶,微波炉,烤箱一应俱全。但从冰箱里没有食材来看,房间主人不会做饭。
捣蒜器里是奇怪的牙齿,有的已经被碾成粉末。
她试着打开微波炉,里面的盘子里是黑色凝胶状物质,还在一起一伏,仿佛在呼吸般。
恐怕厨房主要用途是当炼金房或者黑巫师作坊之类的东西……
她又到阳台,这里有张大摇椅,摇椅里还有柔软的靠枕和薄毯。
沙发也有这些,卧室的床很柔软,均为双人床,但枕头和被子却都只有一人份的。
看来这人要么很会享受,要么很会偷懒,或者二者兼具。
应该是那个金发的家。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少女就不清楚了。
格蕾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连忙回昨夜的房间关好门。
她听到两人进屋,和红发少女的声音:“她还没醒啊?”
金发青年回答她:“不,她醒了。”
格蕾丝有点诧异,她出去没有挪动任何物品,撞倒的书也按原样摆好了。
红发少女便来敲她的门,“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格蕾丝在床上躺着。
少女推门而入,那头灿烂红发让格蕾丝不由自主闭上了眼。
过分热情而浓烈的色彩。
少女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放到床头柜上,“这是给你的衣物和日用品,”她顿了顿,“等你休息好,我们会帮你找到家人,或者替你找份工作。”
格蕾丝双眼紧闭摇摇头,她在礁石边时就已经万念俱灰,她本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家人?工作?她没有家人,也难以克制对人的厌恶去工作。被往日信赖的村民投入冰冷湖水的恐惧和恨意未曾消去,反而愈演愈烈。
她又听到少女的声音,“我是菲欧娜•吉尔曼,外边那位叫哈斯塔。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她带着热切的神情拿着纸笔递给她。
“不说的话就叫你小海带好了。”她望着她细密的绿色头发。
于是格蕾丝接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格蕾丝,很好听的名字呢。”
一点也不好,格蕾丝痛苦的想,我不是所谓的恩赐。
她用被子蒙住头躲起来,菲欧娜见她如此,便说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别管我了,别管我了。
就让我一个人沉落下去吧。
当她再次从床上爬起来时,她已经饿得两眼金星了。
要就这么饿死说不定也好。
但她的胃空得抽蓄,传来阵阵绞痛。
她最后还是走出了房间。
菲欧娜已经离开了,哈斯塔窝在沙发上裹着薄毯,头戴耳机,电脑笔记本搁在腿上,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按键,眼睛紧紧盯着电脑荧幕。
她局促地站在那里,她想要点吃的,但又面皮薄说不出口。
那人仍在忙自己的事情。
她饿得受不了,最后思来想去自己去冰箱里抓了包零食,私自动别人的东西让她很不安,她忐忑地从厨房抱着零食走出来。
那人才发话。
“你许久未进食,最好不要吃那个。冰箱有燕麦和牛奶,去烧热水,把燕麦冲开,砂糖在橱柜里,牛奶不要空腹喝。”
“还有,用一次性餐盒,不要用瓷碗。”
她连忙放了零食去冲燕麦。
格蕾丝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一小段时间了。菲欧娜时不时就会来看望她,拉着她嘘寒问暖,格蕾丝仍然有点紧张,但不再躲避她。
菲欧娜问什么,她便答什么,除了她的过去。
而哈斯塔把她当空气,他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做他自己的事。格蕾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也视若无睹,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人般。
现在那人看着电视躺沙发上睡着了。格蕾丝悄悄摸走了遥控器换了频道,坐沙发上看起来。
哈斯塔和菲欧娜似乎是搭档,他们会时不时得出去探险。很多时候哈斯塔也会单独出去而不带菲欧娜。格蕾丝不清楚这人出去干嘛了。
只知道他经常三天两头不在家,以及他昼夜颠倒的离谱作息。他会一觉睡到下午,也会半夜三更爬起床走人。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格蕾丝以为是菲欧娜便开了门,结果门口穿着正式西装的骷髅骨架猛得向她张开手。
“铛铛!”
格蕾丝被吓坏了,她连连后退,喉咙里发不出惊叫,她看向哈斯塔,后者还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咦?哈斯塔呢?”骷髅扶正了自己的礼帽,探身往屋里看,格蕾丝已经抄起了把椅子高高举起,西服骷髅被她吓地尖叫起来。
哈斯塔终于被这场骚动吵醒了,他坐起身,但还没清醒,懵懵地看着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骷髅飞快得冲过去扒在他身上,用力摇晃他“哈斯塔先生,您又捡东西回来了!”
哈斯塔这才稍微清醒了点,“不,不是我。别人捡的,托我代养。”
“她好凶!”骷髅手指着她声泪俱下地控诉。
格蕾丝默默地放下了椅子,没有血肉的骷髅都能说话,唯独她偏偏不行。
“是挺凶的。”哈斯塔懒懒打个哈欠,“什么事?”
骷髅这才想起正事,从西服口袋摸出了张请柬。
“托您的福,我和玛利亚要结婚了。如果没有您,我就没有和玛利亚认识的机会。”他从口袋里又摸出来套折叠整齐的西装,让人匪夷所思它的西装小口袋怎么会这么能装。
“所以我们的婚礼请您一定要参加,衣服我都准备好了。您可万万不要推辞呀?”
……
“就是这样。”哈斯塔看了看她俩,“你们要去吗?”
“去呀!”菲欧娜迅速回答,“我还没参加过骷髅的婚礼呢。”
“你呢?”哈斯塔又问格蕾丝。
“……”她沉默地低下头。
“没有其他人。”哈斯塔说,不过后半句话是只有骷髅和鬼魂,这个他没说出来。
格蕾丝这才点点头。
“所以来试试西装吧?”菲欧娜兴致勃勃。
哈斯塔摇摇头,“我不适合西装。”
“试试嘛”
最后他拗不过她,干脆答应了。
……
“嗯……怎么说呢?脸挺俊俏,不过没精打采的,像奔波劳碌的保险推销员了。”
“……我还是穿斗篷吧。”
“不不!穿便装就可以了!格蕾丝来试试吧?”
但她忧郁的神情把喜服变丧服了。菲欧娜不好意思调笑她,只问:“为什么格蕾丝总是很悲伤呢?”
“因为她是八字眉。”哈斯塔点评道。
“说反了,是因为很悲伤才会是八字眉的!”
穿着西服的骷髅与穿着洁白婚纱的骷髅交换了戒指,在幽灵司仪的主持下亲吻在一起。
它们已经没有嘴唇,用裸露在外的牙齿咔哒咔哒互相碰撞着。
骷髅新郎执起新娘的手,新娘旋转着滑了个优美的舞步拥进新郎怀里。
底下的宾客们有手的都呱唧呱唧得鼓掌,没手的也敲打桌子发出声响来助兴。
婚礼落下了圆满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