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三

宫中的凤华轩被早早的收拾了出来，摆上了桌案。凤华轩的掌事宫女指挥着其他人将丝绸与帷幔挂在横梁之上，“都注意点！如果是出了半点差池，都不是你们能担待的起，自己犯事就算了，莫连的他人一起受罪。”一位小宫女将一杯茶恭敬的递到掌事宫女面前道：“兰姑姑辛苦了，喝口茶吧。”兰姑姑轻蔑的瞟了一眼小宫女，接过茶喝了一口：“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吧，想问什么？”这些宫女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无非就是打探一些皇上王爷的必经之路，自己好提神，精心打扮，装作偶遇，若是运气好，这后半生自然无忧。可那些皇宫贵族之眼，又岂是这些低三下四的小角色能入的？就算被看上了，也会因为身份卑微低贱，做不了什么高位，不过是宫中权妃手中的玩物而已。

小宫女摇了摇头：“我不问那些，姑姑，那张玄鸟专案是不是该拿下来了呀？除了当年的贵妃娘娘以外，谁还能配得上这张桌案啊。”兰姑姑愣了一下，他是宫中的老人，早些年跟在皇后身边，也见过当年贵妃的风华，后来皇后病逝，变成了凤华轩的掌事。虽说当年贵妃的野心大到权倾朝野，但终究是对下人还算不错，自己也受过贵妃许多恩赐。长公主的事他也略有耳闻，但他只不过是一届小小的宫女，什么也做不了，望着往昔的旧物， 心中不免思念起了旧主。蓝姑姑正准点头，却被身后之声打断，“不必了，就这么留着吧，因为无人配得上，才看要留下呀，不然谁还记得，母亲当年的风华呢？”兰姑姑与小宫女一同回头，夜溟不知何时已经步入凤华轩，二人慌忙的跪地行礼：“恭迎，陛下。”夜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免礼，二人才起身，兰姑姑略微紧张的问道：“不知陛下亲自前来是有何要事？若是哪里没有打点好，或是需要添加几分件物，派个人来就是了，何必亲自到访？”

　　夜溟没有回答蓝姑姑的问题，只是望着凤华轩的一草一木，问道：“这是母妃当年喜欢的草木吗？”尽管心中不解，兰姑姑但依旧点头道：“是的，这是什雅独有的花，当年贵妃甚是喜爱，仙帝也是花了不少精力，派人从什雅带回。故而往年，什雅进贡物品中少不了这些花花草草，到后来已成习惯。”夜溟倚着朱红的栏杆笑道：“兰姑姑似乎对母妃很是熟悉呢。”兰姑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慌忙跪地“陛下言重了，奴才不敢……”

　　“姑姑不必这么紧张，我此次前来是有几件事询问姑姑。”

　　“陛下，请讲。”

　　“姑姑可知？当年莫非是如何死的？”

　　“贵妃当年是病逝的。”

　　“死在何处？”

　　“夜宫，当时老奴也在。”

　　“那就好了，母妃临终之前是否一再轻唤一个地方？”

　　“这……老奴并不清楚，不过听当年服侍贵妃的宫女说过，贵妃临终之前，神志有些不清，一直念叨着伽兰十宫什么的”

　　“伽兰十二宫……还真是有趣呢。”

　　夜溟收回了望着庭内草木的目光，对上了那张玄鸟作案，勾起了唇角，露出一副深意的笑：“那副桌案，就摆在侧台吧”兰姑姑应了声是，待夜溟离去，呼唤下人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动！”

　　夜溟并未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去了一个侧殿，守在门口的人看清来者跪地行礼，夜溟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随后亲自推门而入，殿中人，正点着一只熏香，伏在桌案上画画，听到推门声并未抬头，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来了？”夜溟嗯了一声，关上了门“我问到了那个地方。”殿中人闻言抬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哪？”“伽兰十二宫”夜溟道。“伽兰十二宫？”殿中人细品着这个名字，随后开口“什雅的国都，也就是什雅的圣城，名为伽兰，而伽兰的皇宫，名为伽兰圣宫，想必就是这所谓的十二宫吧，那里可是个好地方。”“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夜溟问道。殿中人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走到夜溟面前：“那里面有的东西，是令全天下人都向往的东西，是全天下人的秘密。”夜溟不解“此话为何意？”

　　“简单来说就是，你在那里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答案。”殿中人后退两步，走回桌案前，“再过三个月，便是十年一度的什雅朝圣，介时，伽兰圣公会对外开放，但是你们外人唯一能进入圣宫的机会。”

　　“母亲为何会在那藏有秘密。”

　　殿中“谁知道呢，不过贵妃作为什雅的公主，似乎去伽兰圣宫，并不会有什么限制，因此贵妃在那里藏一下自己的秘密，也不是没有可能。”

　　夜翎坐在梳妆镜前为自己上妆，一旁是她宴会所穿的华服，他这次将以大祭司的身份出席本场宴会，若用长公主的身份再来掌权，朝堂之上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想必来是要层层上书给夜溟，但用大祭祀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神权形式可比罪者方便多了，并且这个身份似乎更能接近那个所谓的“鬼师”。宫女端着小小的八角盒，走到夜翎身侧道：“公主，您要的遮痕膏。”夜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的光，是一宫女将盒子放在桌上便可退下，宫女刚走到门口便被一把匕首穿过心脏。门口的侍卫也见怪不怪，冷眼着将尸体拖了出去，并将门口的血迹擦干净。“下次注意点儿，衣服角都露出来了。”夜翎冷冷道。维幔之后走出来一个人，直径走到夜翎身后“怕什么？”夜翎不在理他，自顾自的将遮痕膏均匀的涂抹在脚踝上的玄鸟图腾上。身后之人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夜翎用完之后，将其用掌心的鬼火燃烧殆尽后开口道：“兰姑姑，传信来了，他确实问了伽兰12宫的事情。平常那里只有皇室之人才能进去，而母亲将这个身份给了我……他若想进，自然要三个月之后朝圣会了。”“所以你要隐瞒？也对，那个地方就如同一个宝箱一样，又是全天下人都想要的至宝，以及所有人秘密的答案，而你是这个宝箱的其中一把钥匙。”身后之人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夜翎抬眸朝身后之人望去“你知道的还不少，不怕出门之后和那个宫女一个下场吗？”身后之人摇了摇头：“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你若想收回去，随时都可以来拿。”夜翎闻言轻笑：“那就帮我一个忙。”“什么忙？”身后之人问道。夜翎给了身后之人一张纸：“按照上面的名单，去给他们送一份邀请函……”身后之人接过纸条，覆上狐狸面具，消失于暗中。夜翎坐于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等待着侍女进来为自己更衣。

　　银弦坐一桌前，看着面前安慰送来的情报，阅完之后，将纸张放于烛火之上，燃烧殆尽，并将燃尽的灰土洒入杯中一饮而尽。银弦算了算时辰也快到了，将一张鬼怪的面具带上。银弦起身，透过窗户，望见了池边的病柳，他望着那棵柳树有些出神，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树前，犹豫着伸手，折下一只柳枝，在手中把玩着，扔入了池中。“无聊的动作……毫无意义”银弦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做这些动作，只能无奈的轻叹，回了房中。自己近日的思绪真是越来越乱了，银弦扶额苦笑，不过这也提醒了自己，时日不多，得抓紧时间了。“亡命之徒不得善终……”口中喃呢着那句卦象，又忆起多年前，离别之前挚友的赠言，等天下太平，我们定当白马踏遍山河路。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自己当真能等到那天下太平吗？

　　“大人，王爷说时辰快到了，叫您尽早收拾。”门外的宫女的话打断了银弦的思绪。银弦应了声，走到架子前，挑选了一个精致小小的巫蛊玩偶挂于腰间，又在衣袖之上，撒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正门之外的车马早已备好，夜轩靠于车前：“你可真慢。行了，快上车吧，别耽误了时辰。”银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夜轩，一生暗蓝色的华服，腰间挂着一串坠子，左手执着一把精致的折扇，乌黑的头发用一枚玉扣竖起，露出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夜轩长得很是好看，是京城不少少女的爱慕对象。银弦勾了勾唇角打趣道：“弄这么好看，做什么招蜂引蝶的？我说你也老大不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也该为自己的后半生着想，这京城中有不少大家闺秀，名门望族的小姐可都爱慕着你呢，该给自己寻一个好亲事了。”夜轩听见前半句话，眼角不由带出几分淡淡的笑意，但听闻后半句，那抹笑意烟消云散。“你很希望我娶妻生子吗？”银弦自然也注意到了眼前之人的情绪变化道：“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太孤独了，得找个人陪陪你。”夜轩望向银弦：“那你呢？”银弦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回答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我一个不得善终的亡命之徒，有没有以后的不知道，考虑这些做什么？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年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