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简视角)

“今年麻瓜出身的孩子有些多呢。”琼斯教授对我说，“不然我们也不会叫你回来帮忙接引这些学生了。简，这让我想起九年前，你就是被我带进魔法世界的。”

“是的，琼斯教授，我永远感谢您，我也时常怀念那一天。”我用魔杖敲着帽沿，“现在，我们出发吧。”

去法国找伊丽莎白住了两天后，我就收到琼斯教授的信，请我去接引一位麻瓜出身的学生——今年比平时多出四五个，连我和邓布利多夫人都被分配了任务。伊丽莎白和她的姐妹们很遗憾我不能多住几天，我也有些怅然：还没来得及拜访帕斯卡尔先生呢，不过还是接霍格沃茨的学生要紧。

当我按准入之书上的那个名字、魔杖一路指向的路线找到那个阴暗、脏乱的小巷子时，面前的景象几乎无法用言语描绘。这比我在洛伍德遭受过的苦难要更糟糕一万倍，这里就是“贫穷”这个词的具象化，以及伴随而生的罪恶。

“嘿，小妞，跟哥几个去来一杯怎么样？”一个醉醺醺、头发干枯打结的男人大笑道。

我匆匆给自己加上一个忽略咒和麻瓜驱逐咒，来到地址所示的那扇门前：“你好，请问弗兰克.斯威夫特在吗？”

一个小个子，弓着腰的老头走出来，警惕地看着我：“你找那小崽子干嘛？”他上下打量我，嘴里嘟囔着“条子”“白件”等等古怪的词。

“我是霍格沃茨的老师，来接他入学。”

他的眼睛突然放出光来，“他要上学？谁给他交的钱？是他的爹娘吗？那他们，”他吐两口唾沫，“是不是，嗯，蛮有钱的？”

我觉得没有和这个老头废话下去的必要了，我从门缝中窥见屋里有几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孩子，恐怕他带着他们可没干什么好营生。“一忘皆空！”他眼神恍惚了一瞬，然后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我推开门走进去，几个孩子立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一个胆大些的站起来说：“这位……小姐，你有啥事儿？”

“别怕，孩子。我找弗兰克.斯威夫特。”

“他出去了。”从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回答中，我拼凑出一个真相：那个老头老杰克带着这几个孩子靠耍把戏为生，弗兰克在济贫院长大，会些奇奇怪怪的小魔术，他听说后就去把弗兰克要了出来。他本想来伦敦大干一笔，没想到被地头蛇们欺压，现在靠孩子们上街乞讨、扫烟囱，甚至行窃来维生。

一个瘦小的男孩走进来，扛着一把几乎比他还大的刷子。“小姐，他就是弗兰克.斯威夫特！”

男孩看到我，神情一下子拘谨起来。“我想单独和你说件事，斯威夫特先生。”

他表情愈发严肃，这种表情在一个孩子脸上出现真是太奇怪了。他领我走进旁边的一间小屋，关上门。我掏出魔杖，加上几个咒语。

“你是个巫师，斯威夫特先生。”

他听完我关于魔法、霍格沃茨、巫师、对角巷的一系列解释后，表情终于松动了：“爱小姐，我真高兴我能离开这儿，老杰克逼我去偷东西，他说我那些本事就适合干这个。我不乐意，他拿鞭子抽了我一顿，又让我扫烟囱去，你看，”他撩起袖子，鼻子抽搭了一声，“工头也天天打我。”

我望着他充满热切与希冀的眼睛，那句“你每年暑假都得回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有魔法、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呆在这贼窝里无异于龙潭虎穴。一句话冲出了口：“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是说，住在我家，我当你的监护人。”

领着小弗兰克走出那间房子之后，我继续给他介绍有关魔法的基础情况。我刚才给他几先令让他去填饱肚子，转头就看见他把钱塞给和我说话的那个男孩。

“我以后不回来了，这位好心的小姐要收养我。贝克你们拿钱去找个师傅，当学徒或做工，别跟着老杰克了。”他说完后跑出来，把那个男孩推回去，“快收拾收拾，把钱藏好了，小心被老杰克拿去喝酒。”

伦敦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扫烟囱小工的消失，坎特伯雷却热情地欢迎一个孩子的到来。现在弗兰克仿佛开始了新的一生，白天宁谧而安静，夜晚也不会带来恐惧或忧虑。我告诉邻居们弗兰克是我的表弟，以后放假都住在我家；叔叔收到我寄的信和新配制的强效安眠水后回信道：“感谢你，我的孩子，我的失眠和肺病都好了很多。那个孩子你要慎重引导他，往往童年经历如此悲惨的巫师在魔力和行为上会出现一些问题。”。

叔叔的话也是我心中所想。从回家到开学的一个多月，我都在教导他的同时默默观察他，结果证明人的本性实在美妙：可爱光辉的品质可以在最肮脏的济贫院少年身上发展，蛮横无礼的性格也会在最古老的巫师家族成员身上体现。他资质聪颖，虽然之前没受过太多教育，但是性格纯良，好学善思。弗兰克每天跟着我学读书写字、去邻居太太家和她的孩子们玩、在我做魔药实验时打下手。他似乎很喜欢这门艺术——魔药在我心中是和绘画相并的艺术，帮我切草药、处理动物原料都干得利落极了。有一次他望着我搅拌坩埚里的液体，出神地说：“我什么时候能做出自己的魔药呢？”

“去霍格沃茨后就有魔药课了，塞尔温教授很严厉，但教学还不错。”

“如果有这些魔药，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们都是，”他抓抓头，“不会魔法的人，呃，麻瓜。”

我感到心里一酸，相似的经历让我更加同情这个孩子。“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事。”

管家格雷斯太太的女儿去年生了孩子，她便辞工回家照顾女儿——她的女婿是圣约翰表哥在神学院的同学，一位负责任的牧师。所以现在家里的种种事情，做饭、洗衣、打扫，都由我们自己完成。其他还好，唯独做饭对我来说是件苦差事，我绞尽脑汁回忆小时候在里德舅妈家里看厨娘忙活的场景，用魔杖艰难地指挥厨具和食材作战。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在这方面我缺少对魔药的悟性，十顿有八顿我们要靠买面包充饥。

去霍格沃茨的前一天，弗兰克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把每一件东西都认真检查摆放：他的胡桃木魔杖、校袍和便服、课本、坩埚、羽毛笔和羊皮纸……下午他去和邻居告别回来后，走到书房里：“爱小姐，我能挑几本书带走吗？”

“当然了，别忘了我是霍格沃茨的校医助手，在学校你也可以来找我学习。”他挑的书恰好也是我很喜欢的：《鲁宾逊漂流记》《格列佛游记》《坎特伯雷故事集》，把他的小箱子塞得鼓鼓的。

第二天上车前，他用脸贴着我的手，我紧紧地拥抱了他。“霍格沃茨见！”他跳上车时，我大喊道。

当分院帽把那个瘦小的、黑色头发的身影分进格兰芬多时，早上我那股离愁别绪一下子被冲散了。他看到坐在教工席上的我，站起来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