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方府宴客的日子渐近。管家告诉她们
方无尽五日后戌时在方府堂屋宴请贵客。
临走还嘱咐她们：
方无尽大家多加练习，尽善尽美。事成之后，卢丞相必有重赏。若不尽人意，后果谁都担不起。相信大家心里拎得清轻重
宴请临近，这意味着宴会后金羽便再难接近方府，而她目前没拿到任何有利崔家案子的证据，猜测和怀疑得不到印证，线索零零散散似有若无，她越发焦虑，开始自问
崔贻舒以方无尽为引子找线索是否是个对的方向？
迟疑出现的刹那，金羽被理智拉扯着唤醒，她回神冷静地想
崔贻舒可如今还有别的线索能更接近真相么
这几日以来，金羽越来越确定：
崔贻舒方无尽与案子必脱不了关系
只是他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谨慎设防。她很难巡着线索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总会被他发现，最终一无所获回到原点，甚至几次差点小命不保。金羽的怀疑和猜测也无法推进，半个月以来，计划停滞不前，收效甚微。她有些心寒意冷万念俱灰，感到精疲力尽、身心俱乏，她想就这样睡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第一次偷溜进书房找证据被抓住了。后来又去过一次，被管家发现了，……管家对她大惩小戒，……接着将她在黑屋子关了一晚，大抵是想等方无尽回来再做处置。……在里面时她感觉，很像之前被带来的地方。又空又大，静得害怕。方无尽回府是第二日午时了。他轻蔑地冷笑，不屑一顾地说：
方无尽她不过是白费功夫。去跟平康坊的老鸨知会一声，自会收拾她
冷漠的声音接着道：
方无尽如今宴会时间近了，没时间跟她纠缠。先放她出来练舞去。待宴客一事结束后，再跟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如此，午时三刻，金羽便毫发无伤地回到堂屋，和大家一起练舞。春梅关心地问
平康坊春梅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夜没回？
金羽也不好解释，无从说起，只能出神一言不发沉默着。许久，才故作淡定道：
崔贻舒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练舞吧
这么长时间了，春梅看得出金羽有事瞒她们。可见状，也不便多问了。绿芜喊她们：
平康坊绿芜就差你们了，干嘛呢？快来啊
有些急切地催促大家
平康坊绿芜整个合一遍，没多少时间了
接着都练舞去了
亥时三刻，天已大黑。方无尽吩咐方管家
方无尽天已至定昏，给姑娘们派辆马车送回去
舞妓们回了平康坊，跟许妈打过招呼，便回房收拾利索，有的休息有的接客去了
时间紧迫，她没法坐以待毙，还曾偷偷探过方府一次，没被发现。她找有没有密道，她也在思索……在书房没有找到任何异常的书信证据。时间太久怕被发现，只能无功而返。他估计东西可能在方无尽身上。
金羽回屋后，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思索许久，她打算
崔贻舒穷途末路，兵行险招。
崔贻舒不得不铤而走险，借跳舞靠近方无尽身边探查看有没有证据
想起要再与方无尽正面交锋，她心慌意乱失魂落魄，暗自安慰自己
崔贻舒我活着，崔家就不能没，生死如斯，我敢舍命向天笑，既然一无所有又有何惧
五日已到，今日戌时宴请贵客。方府里人人都打起精神来准备。
今日府里戒备异常森严，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密不透风，很多从未见过，像是卢杞派来的。
戌时三刻，贵客来了。听他们的称呼，原来是边境番邦的将军可汗希烈，带着几位得力干将前来赴宴。卢杞早已低调前来，在此等候许久，迎可汗入内，热情接待着：
丞相卢杞希烈将军，里面请。您是我们非常好的战友，以后还要多仰仗您啊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丞相客气了，哪里话，互相仰仗互相仰仗……
二人寒暄着进堂屋落座。卢杞在主位，方无尽副位作陪，可汗坐主客，其他贵宾们以尊卑为序在客位依次落座。丫鬟们依次端上瓜果点心、美味佳肴供其尽情享用。气氛热络。舞妓在旁待命，准备着。
金羽观察着堂屋的情况，不禁思索：
崔贻舒卢杞为何如此款待这位可汗将军，如今内忧外患，四方势利虎视眈眈，朝廷与藩镇关系紧张，而他竟与番邦将军这样亲近热络，究竟意欲何为？
崔贻舒难道他早有异心？想勾结外番……
想到这，金羽不禁打个寒颤，不敢再往下细想。赶快回神平静心绪
堂屋觥筹交错、聊得热火朝天，气氛越来越热烈。此时，管家收到指令，示意舞妓们上台表演。
绿芜领舞，其他人伴舞。绿芜中间长袖起舞，婆娑曼妙，摇曳生姿。起身一跃，空中回旋，缓缓落地，一气呵成，令人目不暇接不住赞叹。可汗也连连惊叹称赞。绿芜跳舞向来行云流水、刚劲有力、收放自如。平康坊的台柱子名不虚传。可汗叹为观止。
卢杞见可汗如此欣赏喜欢，十分欣然，垂目暗自谋划着什么。方无尽倒是依然冷若冰霜面无异色，觥筹往来，饮酒作陪。不动声色，捉摸不透
金羽在其中随着绿芜翩然起舞为伴，暗自观察周遭。绿芜下一个动作：众人众星捧月将其托起，她借众人瞬间发力倚靠腰力单腿回旋，由缓及快，再由快转缓，整个过程四个八拍，不能有一丝犹疑和分神。绿芜似花一样绽开，朱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也不过如此吧。众人配合默契，这样的大动作做得浑然天成。可谓如画一般：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如此一舞结束，贵客还意犹未尽，兴致浓厚叫着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再来一支
卢杞满脸笑意道：
丞相卢杞希烈将军，我们还有要事相商，舞只是助兴，您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
提起要事，可汗脸色沉静许多。虽意犹未尽，却不再起哄看舞了，只道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你们大唐的女子可真是个个长袖擅舞、多才多艺啊，实在令人惊叹能跳出如此美的舞
卢杞示意姑娘们给客人们倒酒，姑娘们受意，轻移玉步到桌旁提壶斟酒，舞衣轻纱曼袖，舞妓们身姿袅娜，显得十分妖娆妩媚。金羽正在可汗旁侍候，为可汗斟酒。可汗打量着女子们，出言道：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你们大唐的女子还真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之姿，美的不可方物啊
说罢，肆意大笑，将杯中酒一干而尽，尽显番邦将领的狂放不羁
卢杞闻言，察言观色片刻便心知肚明，热情地说
丞相卢杞可汗看上哪个，随意带去便是，这无大碍
这话正中可汗下怀，遂了可汗心意，他笑不拢嘴，直接道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丞相此话当真？我们辽人向来说一不二，丞相莫要戏言啊
丞相卢杞当然，这有什么所谓。她们能得将军青睐是她们的荣幸，岂有不从之理？将军挑便是
姑娘们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不敢支声，心里是万般抗拒，却不敢有任何表现。可汗四下打量了一番，直接看着旁边的金羽， 饶有意味地笑着道：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就她吧，我看是个可人儿
金羽听罢，如雷轰顶、胆战心寒，差点儿没晕过去。万万没想到可汗竟会选她，怎么也应该是像绿芜那般出挑，才貌双全的啊。可事已至此，可汗话已出，卢杞毫无顾忌，欣然应着
丞相卢杞怎么能拂了将军的兴致呢？一切随将军的意。以后合作在即，将军可要多多帮忙呀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大唐美食多、美女多，甚合我意。和丞相合作共赢，百利无一害，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
说罢，笑声狂放肆意，可破云霄。
金羽在旁听得甚是刺耳。慌乱中她瞥了一眼方无尽，见他面无表情神色淡然默认着堂上的事情。她竭力保持冷静，思索着如何应对，内里忐忑不安，早已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卢杞和可汗觥筹交错间，金羽思索片刻，不顾心烦意乱，一往无前地径直移步堂前，向着方无尽的方向，行跪礼诉道
崔贻舒方公子，您曾要了奴婢，您忘了吗？
见他脸色略有异样，金羽却毫无慎言的意思，接着说
崔贻舒奴婢虽生世飘零，沦落风尘，却也不是如牲畜动物般冷血无情之人，说忘便能忘了的。奴婢不奢望你能给奴婢一个名分，只盼能在公子身旁常伴左右，便已知足。请公子不要狠心断情，随便打发奴婢。
崔贻舒公子行事谨慎，可如今瞒不住了。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也愿在公子身侧，伴公子左右，无怨无悔
金羽见自己将被献给番镇将军取乐，他默不作声。于是心一横，拉他下水。出于无奈，为了自保兵行险招，才出此下策。
方无尽听罢，面色越来越阴沉，眼神像吃人似的恶狠地盯着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可汗听罢，脸色一沉，逐渐凝重，可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大庭广众之下，金羽都这么说了，总不至于为了一女子失了大辽的体面和风度吧。于是，可汗思虑片刻，挽尊得体面说道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原来是方公子的人啊？早说哪有这事。恕我不知，那我便不夺人所爱了
看得出可汗脸色微愠略显不满，兴致少了大半，自顾斟酒干了。
宴会上，卢杞几次盯着方无尽，示意他，像在质问他：
丞相卢杞怎么回事？
方无尽始终默不作声，只是脸色越加阴沉。
场面由热烈转冷，在场的贵客们多是喝酒，热聊冷淡，无心再议。卢杞见状，宴会逐渐尴尬，认为今日气氛不适合再商议正事，于是匆匆体面地结束了宴会。亲自将可汗送到门口，客气地说着
丞相卢杞今日招待不周，让将军未尽兴而归，实在是我疏忽了。日后一定让将军满意
可汗虽心有不满，却体面大气地应着：
番邦将军可汗希烈丞相盛情款款地厚待，我感受到了，丞相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回去与我的将士们商议，再给丞相回信。今日之事，无碍无碍，男子做事向来不拘小节，丞相不必挂心。送到这便好
接着，卢杞派人一路护送可汗回去了。
卢杞送走可汗后，面色凝重地盯着方无尽，意指让方无尽给个说法。今日之事搞成这样，卢杞极其不满。方无尽倒还是一副面无表情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充满了阴狠无情得凌厉。
卢杞走时跟方无尽厉声道
丞相卢杞明日到我府上来
方无尽如常冷声应道：
方无尽是，丞相
待人都散去，丫鬟管家们收拾着残羹冷炙。舞妓们今日如履薄冰，已至子时五刻，都疲惫不堪，准备收拾回平康坊。方无尽此时冷声叫住金羽
方无尽你不觉得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崔……金羽姑娘
方无尽几乎想脱口而出，挑明她的身份。但片刻间又觉得还不是时候，便改了口，语气冷漠地称呼为金羽姑娘
其他人闻声一颤，见与自己无关，也不想多做停留，便自行结伙离去，回平康坊了。春梅心感事有不对，回头看了一眼金羽，惶惶不安地匆匆跟着回去了。
方无尽伸手狠劲拉着她拖进堂屋里间，毫不留情。冷声喝道：
方无尽你不是说我叫你要了吗？迫不及待想献身给我？
说罢冷笑，狠厉的眸子盯着她
方无尽你知道卢杞的手段么？你知道今日的贵客是谁么？众目睽睽玩儿这种把戏，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金羽也不露怯，应声反问：
崔贻舒你们的正事与我何干？若要追根究底，指不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结，到时候你们的正事还见得光么？
方无尽面不改色，道
方无尽朝堂之人，各自为营，再正常不过。若圣上不明、百姓不安，谁执掌朝政都一样。百姓需要的是安居乐业，如今顺势而为择木而栖，谁又说得准什么呢？
方无尽你不仅愚蠢背信弃义，还毫无见地
突然厉声呵斥：
方无尽如今借我脱身，你还真是不知廉耻，不择手段啊
金羽今日不知哪来的底气，循声应着：
崔贻舒方公子陌生吗？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比起方公子的冷漠无情，心狠手辣，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得甘拜下风了。我的小把戏对你无关痛痒，方公子何来如此生气？名声对方公子来说不是视若粪土吗？如今怎还当真了呢？
说罢，金羽放声嘲笑着
这激怒了他，方无尽怒火中烧，出手掐着她的脖子道
方无尽你要挑衅我？以为拉我下水就可以全身而退吗？既然你知道我不在乎，这种破釜沉舟垂死挣扎求生的勇气，还真让人佩服啊
方无尽你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无论我如何回应，你都有后招等着我吧？拉我下水，你就可以安然无恙？
崔贻舒我并没有把握，只是险中出此下策。只是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有个垫背的……
金羽不顾脖子的窒息感，仍出声笑着
方无尽掐着脖子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暴起，怒气更甚道：
方无尽激怒我无异于玩火自焚
金羽喉咙被扼着，脸色渐白。可她仍撑着力气道：
崔贻舒既然都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必任人摆布，被送去番镇取乐羞辱？我宁可死在这儿
方无尽听罢，手开始松劲，金羽大口喘息咳嗽着，调整片刻，接着冷笑着狠厉地说
崔贻舒虽然我逃不过你的手心，只能成为你的棋子。但我可以听话，亦可以不听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就算我是弃子，身微力弱，毫无胜算，仍会拼死一搏，哪怕身首异处，也不惜与你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方无尽毫无在意，冷声道
方无尽我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金羽听了，虽然心慌意乱，无处可躲。可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怕彻底激怒方无尽，更大声地冷笑着
崔贻舒是，可你不会。
她喘口气，接着道
崔贻舒因为你要让我比死更痛苦，我死了。你的恨意如何发泄？让我痛苦，你便能麻木和释放……
金羽说着，声音越来越激动。方无尽冷峻的目光瞬间凌厉阴狠，像被看穿了似的。可反而镇静了，冷声穿空：
方无尽那你就尽情享受我带给你的痛苦吧，反正你也无处可逃，崔家终将为周家陪葬，为你曾经赎罪
说罢，他转了语气轻蔑地说：
方无尽你不是想勾引我吗？我成全你
金羽被方无尽冷链一样的手拽着拖进卧房，他的手轻松控制着金羽，使她不得动弹、无力反抗。金羽只能拼命喊着
崔贻舒放开我，放开我……
方无尽凛冽挑衅的声音道
方无尽登堂入室，直入主题，不是正合你意么
方无尽想找证据，总得先让我意乱情迷啊，在我这空手套白狼妄想片叶不沾身，全身而退可能么？
提起证据，金羽是想近他身搜寻一番。可现在深陷虎穴，他怎会随她的意。自身都难保了
金羽惶恐
崔贻舒你不是不近女色么？
方无尽不屑道：
方无尽不近女色我去平康坊做什么。
金羽有些慌乱：
崔贻舒你只饮酒作乐，哪有碰过她们，放开我……
方无尽满不在乎道：
方无尽不想不是不能，你在平康坊不也是逢场作戏么，连蒙汗药都敢下！
厉声冷言道：
方无尽破例一次也未尝不可
说着便要动手去撕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从她身上被剥下，只剩最后一件里衣，金羽满脸痛苦，浑身抗拒瑟缩着往后退，而方无尽紧追不舍吞噬般地靠近。金羽想逃离，她拼命想着脱身办法，可要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谈何容易。她试着趁机冲出去，可还未起身就被按倒在墙边，双手被压制着，心余力绌，完全使不上劲
方无尽冷笑着出声：
方无尽到现在还想跑？是你自己说，早已与我有染，说的话要付出代价。既然为了求生拉我下水，那舍去不值钱的身子，倒是比划算的买卖
金羽彻底破防了，心里的恐惧惊慌痛苦一涌而出，哭着说
崔贻舒我错了，我不敢了
哭哑的喉咙第一次发出求饶的声音：
崔贻舒不要，真的不要……
方无尽依然朝她逼近，冷漠地看着，伸手抚摸着她泪水横飞的脸，无动于衷地调侃着：
方无尽如花似玉的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
瞬间眼神阴狠，转为厉声道
方无尽可惜我从不怜香惜玉
方无尽直接伸手扯下她最后一件里衣，用力将她放倒在床上，看着她只剩一件肚兜裹身。金羽哭到噤语，无声抗拒着，噤若寒蝉，不敢睁眼面对。方无尽将她压制在身下，冰冷的呼吸贴近她的脸庞，滑过她的嘴角，在她耳边挑衅，虽然冷厉却有一丝从未出现的轻柔
方无尽你不是第一次触我的逆鳞了。看清自己的处境和位置，别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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