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丁五味登时僵住。

他缓缓神向身后拧了拧脖子，只见一名公子步履悠然，敲着折扇，一步步向这里走来，其身后，跟着位暗紫劲装的冷面带刀侍卫，大喝者正是此人。

丁五味松了口气，嗔道：“我说一天十两银子的赵羽，你不知道人吓人也是能吓死人的吗？你...”

“冷面大侠”侧首一瞥，目光犀利得简直能射出刀子，唬得丁五味即刻噤了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白珊珊，行于楚天佑身侧，俏脸端肃，盯着收受贿银的官差。

这位宽肩粗臂的官差早已驻足，掂着银两细细打量三人，冷笑道：“我乃兰阴县县令大人的僚属，各位又在哪条道上高就？”

楚天佑轻笑:“我等不曾高就，区区富贵闲人尔。途径此地，恰好见兄台意图强买强卖，特来相劝。”

“你说什么？”官差像是听到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捧腹大笑。

又将银两收于袖中，笑声戛然而止：“我看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教训起老\子来！”

说话间，那厮掀起大氅，拔出佩在腰间的短刀，眼冒凶光，径直向楚天佑劈来。

楚天佑尤自浅笑，躲也不躲，眼前寒芒一闪，赵羽的大刀已挡在他身前，与袭来的兵刃交接相撞，击起当啷脆响。

左不过数招，短刀落地，赵羽反剪住那官差的手腕，将他踹跪于地。

“大侠饶命啊！啊嘶~大侠手下留情，小的知道错了。”

“你倒是说说，错在哪了？”白珊珊秀眉微蹙，清丽的容颜更显英气。

赵羽加重力道，痛得那厮嗷嗷大喊，全然不是方才那一副当自己是天王老\子的模样：“小的只是以三尺薄布换取两大筐银霜炭！小人...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强买强卖，求几位大侠饶命啊！”

此刻胜负已定，丁五味也无需伏低示好，他借着赵羽的势，踱到官差面前，啐道：“你好歹也是一县官差，怎么能随便抢人家的东西？况且还是位年迈的老人？小本生意本就不易，你却用区区破布交换，这让人家如何过活？”

“是是是，小人不该强行买卖，欺负老人家。”

...

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下来，这名县令大人的僚属只敢唯唯诺诺地耷拉着脑袋，除了那句小人知错，再无其他言语。

卖炭老翁静默良久，将裹着布匹的包袱掷到地上，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烧制的炭火，忍不住抹泪。

周围闻声聚来的百姓目露欣慰之色，更有摆摊的商贩拍手叫好。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不知在此兴风作浪了多长时日。

楚天佑声音朗朗：“不论你是谁，欺压百姓之举断不可为。念你今日知错忏悔，我等且放你一马，若再如此，决不轻饶！小羽，放开他。”

牢牢擒住那人的赵羽迟疑片刻，似乎不太情愿轻易放过跪地之人，他抬首望一眼自家公子，终是听命放开那官差。

那官差咬着牙忍着痛动了动几欲脱臼的胳臂，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短刀也未来得及捡，对四人一顿感恩戴德后匆匆忙忙地逃离众人围观的现场。

再此之前，丁五味不忘要回他那五十两银子。

“珊珊。”楚天佑低唤。

白珊珊凑近了些:“天佑哥？”

“先前你我同阅《永州地志》，我记得顺着这条岔路再向北走，便是兰阴地界。”

白珊珊略作环顾，点点头：“正是。兰阴地界距此不过三里。”

“那好，咱们待会儿就往北走。”楚天佑望着官差远去的方向眸光微闪，“珊珊，若时日尚早，便随我一同去查查这兰阴县令。”

“天佑哥，你是说...”白珊珊杏眸灵动，瞬时猜得出他心中所想，张口欲言时却被丁五味打断。

“我说徒弟珊珊，你们凑在一起嘀咕什么呢？”丁五味摩挲着银元宝上前，“这行走江湖，其中的门道多着呢，你们好生学着点。”

并肩而立的二人目光交错须臾，楚天佑转向丁五味，唇角一勾：“哦？五味师傅，徒弟我愿闻其详。”

丁五味当真端起师傅的架子，气昂昂地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地教导起自家徒弟来：“行走江湖，就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先时我看见那官差推搡老翁时就连忙赶过来，挡在他老人家前面，寻找机会教训那恶官吏。瞧见了没？我既没损失银子，又帮了老伯，就连那恶官，也被我训得服服帖帖。”语重心长，“徒弟呀，你得跟着我好好学学，别笨得跟真国主一样！”

他没看见立在他身后的赵羽面色一沉。

立如芝兰玉树的公子莞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掌心敲着许久未开的折扇，心下却在腹诽：“相助老伯所言非虚，但训斥恶官吏，怎么看起来更像是狐假虎威呢？”

楚天佑故作不解：“五味师傅，那为何我三人到来之前，你对那官差和颜悦色，甚至奉上白花花的碎银呢？”

丁五味圆目微瞠，登时噎住。

白珊珊双肩微颤，笑意难抑。

赵羽面无表情地走到丁五味身旁，忽然举起鸿鸣刀，吓得丁五味身子一斜，又突然收刀入鞘，行至自家公子身后。

奈何丁五味的结舌只持续了片刻，他突然叫道：“我说徒弟，你怎么真笨得跟真国主一样？”

楚天佑抿抿唇：......

又听他道：“行走江湖应该审时...审时什么来着，”

白珊珊无奈：“五味哥，是审时度势。”

“对，就是审时度势，对面是个力气很大的壮汉，我又不像你们一样都会武功，能硬拼吗？我本来就是想散点财，把老伯的炭救下来。”

说起老伯，晾在一旁多时的卖炭老翁此时走过来，向四人深深一揖：“四位侠士今日高义，老朽感激于心，若他日有需，老朽定结草衔环以报！”

四人不再玩闹，纷纷回礼。

楚天佑拱手：“老伯切莫客气，正如五味师傅所言，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乃我等分内之事。”

“老朽至少应知公子名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楚，楚国的楚，苍天护佑的佑，楚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