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人在濒死的时候,真的会看到人生走马灯吗?
我看到了。
……
“邓放”
“小邓”
“邓先生”
“我的丈夫”
我实在喜欢她的眼睛。
看向我时,扑闪的睫毛,眨呀眨,亮晶晶的,就像西北夜空的晚星。
我爱那双眼里,只有我。
我抚着她的脸颊,用不太湿润的嘴唇亲吻她,长长的睫毛抖呀抖,像飞机遇上气流,我的心也在跟着颠簸。
黑夜里的车窗玻璃,映着她的脸,微风吹着她的发丝,擦过我的眼,擦过我的心。
你问我什么是时候对你心动,
是一见钟情吗?
“我就知道你肯定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我别过头,忍着笑说,不是。
你耍赖缠着问我到底是什么时候。
奶味的果香被我拥进身体里,我一时想不出答案,忙转移话题。
满天繁星,不出意外,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夜深,看着熟睡的她,后颈被指茧磨红,天空蓝的衬衫挂在床尾,紫色碎花的玻璃瓶倒在桌上,我猜想那应该是今天她用的香水。
很好闻。
吉他落了灰
“邓放…”睫毛微颤。
“嗯?”
我替她掖好了被子,重新将人搂在怀里。
……
她手里拿着红本,紧紧攥着,爱不释手。
龙华寺的白玉兰开了
她说错过就要再等一年,太久了。
离沪前,她要带我去一次。
我是不能信的。
青灯古佛,黄墙白玉,春庭若雪,黛瓦铜钟。
我向神明祈求
我们会等到下一个春天
我的爱人不会错过下一年的玉兰
风吹,花落在瓦片上。
一只灰毛虎斑踏着落花走来,趴在她脚下的石阶上。她蹲下去想要摸,灰猫也胆子大的不走,抬头看等着她的手落在它脑袋上。
黄绿的瞳色,一脸不屑地睨她半天。
“它长得好像你啊。”
寺庙的僧人说,他叫佛来。
回阎良的那天,下了大雨。飞机降落在西安,雨打在廊桥的玻璃上,也许再晚一点,今晚就到不了阎良了。
两人都没记得带伞,他脱了外套盖在她头顶,搂着人冲进雨里。
雨湿了外套,湿了裤脚,湿了发梢。
……
找了块干净的布,擦去吉他的灰。
‘fa’
随便弹了几个音,还算准。
“该隐瞒的事 总清晰”
“千言万语 变成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 迷信”
“喔 原来你也在 这里”
“啊 那一个人 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他没有开灯,抱着吉他坐在她面前。黑夜里,只有窗外的月光,和他温柔的眼。
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紧紧抱住他,鼻涕要滴在他的衬衫上。
“我想,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心动了。”
她说。
“外公最后,叫了一声外婆的名字。”
相伴一生,仇怨都已忘却,留下的只有不舍与遗憾。
“人死的时候真的会看到走马灯吗?”
她接到外公去世的消息赶去参加葬礼。说母亲哭的很伤心。她的声音闷闷的,也是刚刚哭过。
他不知道。
“也许吧。”
他们没能等到下一个春天。
“邓放,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