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谋

  看背影，吴邪险些以为她在哭。可他还没开口，凌默转过身，又是半垂头地向他走来，除了呼吸声略重，安宁顺从的姿态一点没变。

“怎么了？你拉那人干什么？”吴邪指着年轻人的背影问。

“带我见吴三省。”凌默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

吴邪吃了瘪，清楚她这性子，也就不问了，领她上了楼。 吴三省见她跟来就换了副姿态，拿起架子，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喝茶，直到凌默站在面前，才从茶杯上方抬眼，上下对她慢慢一打量。

“哟。这么大点儿的姑娘，放热乎东西在手边，别把自己烫死了。”

自己叔叔跟这儿给下马威，见凌默不答话，吴邪看气氛不对，摆出一幅笑脸，站一旁偷偷戳了她一下，打起圆场：

“我三叔就这脾气，你也别怕啊。既然来了就好好谈，你要我们帮什么忙，尽管说。三叔也是英雄人物，不能平白跟一小姑娘过不去，是不是？”

说完吴邪看向吴三省，后者毫不客气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那一脸奸商样儿给我收了！帮外人拆我的台，妈的要不是我亲侄子，我现在就给你踹楼下去！”

吴邪习惯了给他三叔损，也不在乎，道着“别生气别生气”，正要接话，又给凌默打断。

“要谈，单独谈。”她说。

这下给吴邪噎得够呛，难以置信盯着凌默，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倒是慢慢抬头与吴三省对视，眼神毫无起伏。

吴邪僵了几秒，气颇不顺地关门下楼，凌默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完全远去，才把自己一直提着的小背囊放在茶几上。

她没等吴三省说话，自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打开背囊，边一件件往外拿首饰，边说：

“藏银镶祖母绿头面。共二十四支，整套。”

吴三省直了直身子，不说话，直到她拿出所有发饰，整整齐齐摆了一排。他看一会儿，移开眼点了根烟，才慢慢问：

“听你这意思，这东西是要送我。弯子也别绕了，有事就说，我先听听它值不值。”

“一共要你帮我两件事。”凌默说，“第一，在你们行当里有一些姓张或姓董的人，通常有发丘指，身手好，体温高时显纹身，部分人血液特殊。你替我找出他们，告诉我名字，身份，还有下落。”

她停了停，眼睛离开吴三省，落在自己背囊上，说：

“第二件事，本是要你教我怎么在这里活下去。你侄子已经替你做到了，但另一样东西，还是要送你。”

吴三省没说话，盯着她。凌默因为过度平静，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她从背囊中慢慢抽出一根红绳，直到绳子两端系的两个青色物件被拽出。

“这是什么？”吴三省问。

“青铜铃。”她答。

吴三省一愣，烟举在嘴边没再抽，立刻站了起来。凌默再次抬眼，这次眼底含了从未露出过的凉意，两手分握青铜铃，红绳垂在身前，开始摇铃。

这对青铜铃，显然是救她的人特意挑选的。长度只有四厘米左右，比她为张家迎战时用的小几倍，用法一样，只是声音传播范围更窄，携带也方便很多。吴三省死盯着它们绕过茶几快步向她走来时，凌默起身退后，看他的眼神淡漠得像注视死物。

顷刻间，在只有屋内人能听见的幽幽轻响中，吴三省伸向凌默的手停在半空，惊愕的表情褪去，指间半支烟落地，眼神空洞，老练的气场无影无踪，僵立着，茫茫然如失了一切。

凌默说：“回答我的问题。”

吴三省慢慢点头。

她动作不停，问：“刚才离开那个人，符合我的所有描述，是不是？”

“是。”吴三省声音空洞地答。

“他是谁？”凌默问。

“也是手艺人，外号哑巴张，我借的人。”他继续说：“不久后要跟我去一个斗。”

“真名叫什么？”凌默问。

“应该是……”吴三省停了停，说：

“张起灵。”

铃声突然停下了。

再响起时铃声加急，凌默一步步向吴三省靠近，说：

“之后那人去哪里，你就带我去哪里，并且保护我。我在他那里如果问不到想知道的，就再替我找下一个符合我描述的人。”

接着凌默停下，突然伸手一推吴三省，后者倒在沙发上，毫无反抗。她上前俯身，将青铜铃紧贴在他耳边，力道加大，铃声更刺耳沉重，他的眼神渐渐发散开。

“吴三省。”

她声音冰凉得毫不掩饰，混在怨灵念诵般的铃音中，低低说：

“你此后必须服从我。不然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