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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

盗笔衍生:铃奴

供奉铃奴的房间旁就是张家宗祠,凌默在房间里接受女人的训练直到七岁。

七岁前,她是万万想不到今后的自己做出了些什么的。就在这个房间,她在无尽的黑暗中与那为她取了“凌默”这个名字的人,多年后从懵懂到情爱烧灼,与列祖列宗牌位一墙之隔,胶着着,痴缠着,造就一场触犯天伦的荒唐大忌……

那是后话。

训练内容在张家孩子所学到的知识外,还有改造她的手指、最基础的体术、和礼仪规矩。并非让她练发丘指,而是因她将要学一种术法,需要手指极度的柔软灵敏,近似无骨,随之手能使出的力道也会削减。

同时,她每天还要喝下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几口咽下去,满嘴铁锈味。女人说那是为催化她的血。

每天仅有几时辰,她在铃奴的房间里受训,但女人从未教过什么术法。手指的剧痛好容易缓解些,第二天就又被扳折浸泡药水,再不断训练,周而复始。

她五指最终被强行挫至一样长短。女人说,要她成人后才会再长为正常,到那时这两双手将是她无法想象的灵活。

凌默并不好奇自己的手与自己的将来,有比那可怖得多的事情。训练结束离开房间后,一天剩下的时间她都被送到一个封闭的院落里独自度过,饭送到窗口,没人与她交流。

这其实才是最大的一项训练。从她进入本家就已开始的——磨碎一个灵魂。

张家很成功。三年的幽禁对启蒙期孩子的影响是致命的。无需多做什么,单单长久的孤独,就足矣废掉任何一个懵懂的生命。

第一年初始,她在听了千条万条根本记不住的戒律后,还是在训练中途忍不住开口,问了女人一句,“我姐姐们都去了哪里?”

“她们成了活井。但你没有记住过去的权利,她们亦不是你的‘姐姐’。你犯忌了。”女人答。

训练时一直有一个张家人在旁等待吩咐。女人那声“犯忌”刚出口,他就走过来向凌默鞠躬,直起身后抓住她,淹进水缸。

最害怕的东西竟已经熟悉了。入水,出水,缺氧的昏黑消褪,脑海里就剩下满世界的血。

那时是盛夏,水并不冷,她之后却大病一场,两月余才勉强恢复。也再未追问什么是“活井”。

那两个月里,院墙内夜夜灌满女孩惊醒后的哀哭,她的灵魂在噩梦中才被放出来部分。哭声嘶哑了,又是崩溃中的奋力推门拍门声。门上沉重的几道铁锁哗啦啦不断杂乱地响,在死寂的本家中,那些声音凄厉得地如大地发出的激责,音浪迸裂四溅。无一人前来。

病还是好了。院里此后无声无息。

第二年,再没进过水缸。

第三年,明白了到底什么是铃奴。

其实并不难懂。只是她的思想为了仅剩的那点尊严,下意识选择不去看清。而最终那点尊严也被水缸里的水、院落里三年来只自己呼吸过的空气,洗得一干二净。

常人用土造神像, 张家用人。对张家来说那是信仰,对凌默来说,那是一场为期一生的梳洗刑。将她绑在铃奴这个名字上,浇开水,铁梳一层层刮下背后的皮肉,慢慢地刮,因为铃族人天生的长生要刮几百年,刮到身上一丝血都不剩,才放她去死。

铃奴与张家族长的铜铃一样,是张家的象征。神圣但也犹如物品,张家在某种角度上不承认铃奴是活生生的人。族长铜铃象征人权,铃奴象征神权。铃奴该名来自她们代代单传的青铜铃幻术,所以铃奴不是张家的奴,而是青铜铃的奴。

铃术的力量是带给人不同的“念”。例如极致的信任,恐惧,麻木等等,让种入的念想发作,加上诱导,从而使其在幻觉中为铃奴所用。除了耳聋之人和少数铃族人,没人能抵挡铃术。青铜铃阵是其他张家人无法掌握铃术而衍生的用法,而铃奴施术只需两个青铜铃。二音重叠,千变万化, 摄魂夺魄。

族长铜铃则能抵消铃奴施展的任何铃术,这是一种千百年来维持制衡的平衡之一。但一旦失去族长铜铃,铃术除时间外无解。

脸上的血纹重明尾羽,则象征她们经药物改造后被称为重明血的血液,据说它对有麒麟血的人有极佳的治疗效用。因此在张家族长即位后,作为麒麟血最纯正之人,铃奴需与族长行夫妻之事,象征认可和血液相融,且一生不能诞下子嗣。

铃奴是本家高墙之中隐秘的存在,这仅是关于铃奴的一部分。铃奴地位近神,可她的神权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供奉她实则又是在供奉怎样的信仰,无从知晓。

凌默七岁那年,上了最后一堂课,也是最长的一堂。房门紧闭三天,房间方圆百米空无一人,女人手中带着从腰间解下的青铜铃,历史幽沉的铃音从未断,直到第三天破晓,被朝阳带来的光雾吞没。

那三天里,铃术和另一种从未有外人知道的术法,通过名为天授的方式进入凌默的脑海。

那三天里,现任与下任铃奴的交流注定了一段被人规划好的轨迹,即将摧毁。

这个秘密日后会在张家的衰亡中一步步浮现。女人用三天交付给继任者一个惊天的使命,也使凌默那被紧紧捆绑的心记住——

对张家的恨。

事后半月,张家族长和女人携众张家人前往泗州古城。

又不出半月,传来张家族长和女人的死讯,族长铜铃失踪。

如玻璃在重压下的浮现的第一道裂痕,张家大乱。

于是,又一条关于铃奴的秘密显现。张家长老们进行繁复的仪式直至深夜,最后为端坐在院落中的凌默端来一碗汤药。凌默还以为是寻常喝的药,可待其喝下,长老们口中齐齐念着什么,又齐齐向凌默下跪。十数人,排演过一样,跪得如此干脆而整齐,院落的地上如落叶一样,落满一个个膝骨。

朝一个孩童能如此坦然地屈膝。看来他们实则明白,张家所犯何罪。

张家毕竟是张家人的张家。敬其为神,也不能放任神掌管一切。

张家族规,若有朝一日族长铜铃丢失,奉予铃奴封神药,直至族长铜铃寻回才给其解药。

聋、哑、盲、触觉迟钝。只需这夜里毫不起眼,美其名曰的一碗“封神药”。

她原先以为对她的禁锢已经是极限了,不会更残忍了。还是高估了张家。

喝下药后直到天未亮,她眼前的世界开始消失,只见惨白发灰的光线笼罩院落头顶那四方形的一小块天空,慢慢抽离天上一根根黑色的丝,添上朝阳的白丝,暗暗发亮。

最终没能看到最后一场日出。

长老们也跪到天未亮。

自七岁起,凌默被强行致残。与活死人无异。

她没有哭过。只是在被扶上先前女人坐的神龛时,张了张口,又记起自己已发不出声音了,就停下来攥了一下那个扶她上高台,已看不见是谁的人的手,想了一会儿如何在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话的境遇下与人交流,最终伸出那五指一样长短的手指,在他手心写道:

“会有给我解药的一天吗。”

张家在这孩子最深的本能记忆里,将所有情感与对水的最深恐惧挂上钩,所以凌默此前已很久没有问过人问题。她写得一笔一停,匀速,面上没有任何波澜。麻木得像一个人在旁观一只临终的蚂蚁。

在她那片连黑都不配有的黑暗中,那人停顿良久。最终也轻轻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

“请入神龛。”

他写完就又以同样的姿势搀扶住她,一步步向上走。凌默再没有问。

她摸索着女人曾坐的地方。手指传回的感觉非常迟钝,她甚至不知道那里是冰凉的,还是被烛火映暖。鼻子却还是能闻到藏香。

那曾经日日被咸暖的海风温柔润湿的鼻子,而今早已习惯了藏香,习惯了窒息。

她盘坐下,完全静止,闭上眼睛——闭不闭已没有区别了,可坐好后,那人还是拿来一条窄绸布,系住她的眼睛。

与已死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姿势。她还未继任铃奴,但明知自己要替补她的位置。

凌默不会等什么解药。不想有什么希望。她早就明白父母当年为什么以死来阻拦她来张家。因为她面前的是注定无穷无尽的痛。没人来救,无处可逃。

她再没进入那个住了三年的院落。盲人不分白天黑夜,但与她能辨别黑白时并无区别。大部分时候在神龛上端坐整日,一天中不固定的时间,有人记起,就会扶她走进房间深处一道小门内的暗室里,服侍她进食,如厕,沐浴更衣。

与寺中和尚擦洗佛像无甚区别,差一日两日与他们无关,再将她请回神龛。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绝望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她感受不到。可几日后,凌默几乎不再吃任何东西。

张家人确认她身体没有问题后才终于后知后觉,是她的心病得太厉害了。这个被剥夺自理能力的下任铃奴,原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再让她长久地孤独下去,他们会失去这唯一的继任者。她需要一个长期在侧服侍的人。

命运轮转至今,怕是终于有一丝哀怜,为神龛上庇佑不了自己的孩子降下微微一缕光。

于是昔日的圣婴,那个从泗州古城的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八岁男孩,在一个阳光明媚但于凌默而言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子,被带到她面前。

带他进入房间的张家人命他跪下。

张家的耻辱,虚假的圣婴,小官第一次见凌默,就是在向她下跪之时。

那一俯身,被余光中红色华服和缚住双眼的红绸惊动,在室外阻挡不住迸射进来的阳光下,在飘摇的藏香和烛光中,他一时忘却自己浑身的伤痛,怀着张家人灌输给他的敬畏,悄然抬头瞥见半眼——

“就是个女孩子。”

他听见自己喃喃说。

话音未落,身旁张家人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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