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叶子在燕城待了一段时间,把去留学的计划提前了几个日程。
她跟孟宴臣决裂的当晚,跟着翟淼她们嗨到了凌晨,最后几人是四仰八叉的睡在歌房的包间里。
叶子率先醒过来,习惯性的去看时间。
已经下午三点了。
包间没有窗户,氛围灯还在一闪一闪的亮着,迷惑视线,营造出午夜场的假想。
叶子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她忽然感觉自己终于也可以在阳光下飞舞了。
她想整容来着,把任何带给自己耻辱的痕迹都抹掉,但她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谬以千里的是她呢。
就因为她穷,所以卑微到连动心都有了原罪。
没办法,只是她刚好爱他,他刚好有钱。
叶子看着脚下的云海,在几个女孩愉快的讨论声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在阳光下飞舞的漂亮蝴蝶,正要奔向阳光的时候,天突然暗了下来。
“不,你是飞蛾。”
叶子迎着风留下倔强的泪水,她反驳道:“不,我不是,我不是飞蛾。”
飞机跨越国境线,叶子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许沁的婚礼在消防站举行,和宋焰想的一样,几张凳子,一面旗子,两个人,一些观众。
孟宴臣列坐其中,别人鼓掌他也鼓掌,等到孟父牵着许沁的手要交给宋焰的时候,孟宴臣起身上台。
他将手搭在父亲手上,跟着孟怀瑾一起将许沁交到了宋焰手里。
“祝你幸福。”
孟宴臣由衷的祝福道。
叶子在酒吧里对着他的痛骂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开始思考自己和叶子曾经暧昧不清又带着利用的关系。
他那天醉了,他的信仰崩塌,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场笑话。
他破罐子破摔,想要将自己——母亲一手打造出来的完美的,赏心悦目的容器打碎。
孟宴臣想着,就这样吧,他就这样堕落吧。
他对着叶子,用上位者的姿态,定义着叶子的丑恶,践踏着叶子的真心。
而叶子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她在孟宴臣将自己内心的阴郁最大程度释放的时候,不明所以的主动靠近孟宴臣。
叶子终究被玫瑰的刺扎伤了,她本想选择一把火烧了这朵玫瑰。
叶子的血一直流着,她用着孟宴臣一般鄙屑的语气,说这跟孟宴臣一样刻薄的话,她嘲笑孟宴臣的脆弱,嘲笑着曾经让她怜爱的瞬间。
你别怪我戳着你的软肋,因为你也刺伤我了。
我想要毁了你,但我还想有以后,我不想毁了我自己。
叶子低头看着脱了力的孟宴臣,心中升腾起一种名为报复的快感。
她从来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但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孟宴臣把她当作替身,天天耍着她陪着自己做这做那的事,叶子当作还了他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人情。
所以她一言不发的离开,给自己留了最大的体面,也留给孟宴臣。
但孟宴臣仿佛不要这个体面。
她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等着孟宴臣自己清醒过来。
她想看看,曾经那样厌恶自己的一个人,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孟宴臣咳了几声,叶子将水给他灌了下去。
“叶子。”
孟宴臣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下意识的保持着体态,在叶子看起来是那么可笑的举动。
她觉得孟宴臣真的很能装,明明内里烂的不成样子,却还是要装作清高矜贵。
孟宴臣感受着身上的潮湿,还有沙发上的一片狼藉,下意识的去看叶子。
“我没碰你。”
孟宴臣看上去松了口气,叶子盯着他笑。
“孟总,听说你的养妹结婚了?”
许沁给孟家丢了大人,连她在上海,都收到了圈子里传的消息——最穷酸的豪门婚礼。
孟家落下了笑柄,叶子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乐子人。
孟宴臣点头,随后他目光有些焦急的看向叶子:“不是的,我找你,跟这个没关系。”
叶子摆摆手示意他住嘴,她不太想听,在她眼里孟宴臣跟孟家一样的虚伪。
“你要是还没玩够就再找一个,别来耍我。”
她看着孟宴臣起身倒了杯酒,轻轻的抿着。
“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扔那几张废纸给我,我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
孟宴臣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叶子坐下跟他心平气和的谈话,孟宴臣是有些意外的。
叶子冷笑,她问孟宴臣:“那时我不就只配和你谈钱吗。”
孟宴臣有些迷茫,叶子的话仿佛给孟宴臣划开了一道口子,过往的种种都浮现在孟宴臣眼前,他开始无所适从的调整姿势。
胃里火辣辣的,他有些直不起腰来。
“那时的我是挺穷的,但我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我没有必要出卖身体出卖灵魂来换那几个子。”
她逼问孟宴臣。
你明明看不上我,你还要来招惹我。
为什么。
叶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在和孟宴臣讲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孟宴臣的内心不断的给自己找着理由,他眼神看着叶子飘渺不定,叶子将酒一口口喝完,起身准备要走。
“叶子。”
“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歪路。”
叶子听完心中怒火更甚,她停下脚步,走到孟宴臣面前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逼迫孟宴臣将头昂起。
内心本就存在的窒息感被叶子的举动带到了身体上,孟宴臣修长的手指抓紧了皮质沙发,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需要你的施舍吗,孟宴臣,你他么是我的救世主吗?”
孟宴臣覆上叶子的手腕,话从嘴里破碎的挤出来。
“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叶子。”
叶子不满于孟宴臣滚刀的话,甩开孟宴臣的手仿佛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谢谢你的好心,我从来不需要。”
叶子将合同撕得粉碎,仍在地上被酒水浸湿。
“拟好新的合同再来找我,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我会重新考虑合作方。”
纸片洋洋洒洒的落下,叶子不需要孟宴臣抬高的价格,纵使放在市场找不到更好的方案,叶子宁可少赚,也不会再接受孟宴臣的半分施舍。
她恢复了以往疏离矜贵的样子,走出了包厢。
她跟孟宴臣一样,内心都是烂的,只不过她烂的没有孟宴臣那么的彻底。
叶子忽视了老板一路相送,直接叫代驾开车走了。
孟宴臣将身上沾的纸片一点点整理好,推门打算离开。
那个与他七八分像的少年刚好路过,他挑衅的看了孟宴臣一眼。
“看来你真不会讨叶子姐姐欢心,实在不行就别来了。”
他眨着灵动的眼睛,带着身上清淡的香水味凑近孟宴臣:“像你又怎么样,你还是晚了。”
孟宴臣偏过头,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