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识关山分队，知若小露身手

那日，钱宁章三人离宫，章相出宫时回头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宁远舟，使团里会有你那位如花似玉的表妹吗？”

“当然没有。”突然一问，宁远舟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我认识你二十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表妹？”钱昭玩味地问。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不也有我不知道的事，我可不知道，数月不见，你和你后宫的红颜知己感情已经这么深厚了，刚才听到你要出使安国的消息，她的眼神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老钱你小子什么时候跟人家表明心迹，梧都就算是各门贵女里，也少有这样的姑娘，你要是慢了，保不齐就被哪个皇亲贵胄截胡了，到时候追悔莫及。”可算让宁远舟逮到机会好好地揶揄了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铁树一番。

钱昭脸上神情不变，心里却也品起宁远舟刚才说的话。但此去迎帝，关山千里，前路迷茫，六道堂干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营生，更何况自己这次去是为了……她嘴上不说，确是心里最怕孤独之人，如果现在向她表明心迹，万一有去无回……罢了，如果能活着回来再见到她，一定…

等不到钱昭的再回梧都，知若的任命贴就已经呈到了章崧台前。五日后，交代完照料皇后的一应事宜，知若如期到六道堂总堂报道。

知若进门时，章崧刚看完小分队每个人展示技能，虽说章宁两人在朝堂上不是同路人，甚至过往颇多矛盾冲突，但章对宁远舟的选人用人心里却也还是颇为赞赏的。

经通传后，知若进到堂前屈身作揖，“太医院女使宣知若，领皇后命入使团随行，前来赴任，问章相安。”

“你的就任文书日前本相已收到，虽说宣女使是皇后亲指随行，但迎帝一事事关重大，不容半点差错，使团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都有他的用处。论伤病医治，天道钱昭也可应付一二，女使还有其他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说服我把你留在使团。如若不然，一介弱质女流入使团，反是拖累。”不愧是一代权臣，语气虽听起来和风细雨，却又步步紧逼，处处透露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回丞相话，”知若神情自若，话音未落，右手轻挥，堂内站前排的三个都尉，只觉周身几处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微微刺痛，右腿不受控制得瘫软，单膝跪了下去。

“三位都尉大人想必近日旧伤复发，淤血不散，夜里伤处痛痒难耐，这几针，就当是知若送与大家的第一份投名状，可保诸位一月无虞。一月后我会为各位续针，三月后便可恢复如常。”语罢，轻手一回，知若收回三人身上银针。还未等堂内众人回过神，知若又道，“章相，这是知若的第二份投名状。”说时迟那时快，堂前少女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羽片的软剑，飞身直指堂上坐着的章相而去，堂中道众见这场景，四五人冲上前打算阻拦知若。少女软剑使得游龙走蛇，身法轻盈变幻，六道堂众日常很少见到使这般柔软无骨武器之人，一时不得要领，没占到什么上风，很快就被知若身法变幻间结合银针入穴，败下阵来。

为了让场面不要太难堪，宁远舟飞身上前，两人过了几招后，才收势作罢。“知若狂妄，刚才多有得罪，请章相恕罪，请诸位见谅。”知若收剑，抱拳作揖，示弱请罪。“知若虽是医者，久在后宫，但并非双手纤纤，请章相相信，知若定不负使命，护得礼王殿下周全，不拖累使团。”

“好，好，果然人不可貌相，皇后钦点之人确有过人之处”章崧虽面露不喜，但眼下使团正是用人之际，如此人才，确实难得，便也强压下了怒气，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日常那副儒雅近人的菩萨面相。

“章相，宣姑娘师从药王谷，药王谷山高林深，臣听闻宣姑娘对谷内驯兽秘技略习一二，安梧两国边境深林荒漠众多，常有野兽出没，若有她在，想必使团一路也会顺遂一些。”此前任命文书也到了一份在宁远舟手上，根据六道堂探知的信息，宁远舟审时，引出最后一块玉，好坚定了章崧让知若入使团的决心。

“罢了，便依皇后凤令，女使宣知若入使团，伴礼王行，不日出发。”

“臣女领命。”知若心里暗舒一口气，总算过了这笑面阎罗的关。这是才缓过神得空寻找人群中的钱昭。两人眼神刚对上，钱昭视线一沉，虽然只对视一瞬，知若已经读到了他复杂的眼神，有担忧，有意外，也仿佛有一丝很难让旁人捕捉到的欢喜。大木头，还是那么让人难懂……

章相离开六道堂后，知若和小分队出堂集合。宁远舟抱拳，“此番，辛苦宣姑娘跟我们出生入死一遭，六道堂总堂诸人多少对姑娘芳名有耳闻，姑娘见过的六道堂众不多，我来介绍。饿鬼道元禄，善机巧；人道孙朗，善防守…”

“知若姐姐”，“宣姑娘”，两人问好，知若微笑颔首。

“阿修罗道于十三，往后愿为美人效劳～美人神医我近期刚出大狱，或是狱内阴暗潮湿，我食寝难安，怕是落下病根。不知美人是否得空，我在瑞明楼设宴一席，美人赏脸前来，也为我施针一二，解我不适～”于十三这花枝招展一出言，六道堂另外四人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以钱昭翻得最大，知若差点没忍住。想不到，还有让大木头能显露神情的人，也不愧是传闻中的于十三了。

“于大人怕不是因大狱阴暗潮湿落下病根，是狱里狱外这众多的花红柳绿，消受不过来了吧”，知若只觉有趣，想拆穿逗他。虽未见过于十三，知若在宫内时，总是听一些去诏狱轮值的医官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个搅弄牢狱的风云人物，以前只当是消遣的听闻，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美人这是哪里话……”于十三试图在兄弟面前挽回颜面。“好了，于十三，这几日要准备使团出行一应事宜，宣姑娘没空赴你的宴，”宁远舟为了不让于十三继续开屏，只得打断他，“宣姑娘，毒药，解药，器具出行前都需备好，现在六道堂诸事繁多，老钱分身乏术，出行前，要劳你留在六道堂帮老钱一同准备。这几日恐怕你无暇回宫，我已安排在六道堂偏院为你洒扫出一处房间供你这几日暂住，待会儿老钱带你过去。行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去忙吧”。看着钱昭从见到宣知若就一直欲语还休，宁远舟只好尽快支开众人，给时间两人独处。

去偏院的路上，钱昭一人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也不吱声，知若默默跟在后面。到房门口时，知若终于忍受不了这块大木头的低气压，先开口，“钱昭，你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么？”

顿了好一会儿，钱昭终于开口，“你不该…来”。

“你知道的，如若不是娘娘，我并不想被拘于宫廷，一身医术只为侍奉权贵。我想悬壶济世，游历世间，想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想要为娘娘做成她希望我做的事，想要为饱受征战之苦的百姓，尽我药王谷传人的一份绵薄之力，”知若知道钱昭一向不善表达自己，只得自己主动，希望有一天这块大木头能自己开窍吧，“还有，我，也想要和你并肩前行”，说完最后一句，知若便不理会钱昭，自顾回了房。

“我也想要，和你并肩前行”，蓦地这最后一句，让钱昭怔在原地，他知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外表温顺谨礼，内里最是坚韧恣意，但当自己直面如此赤诚直接的心意时，又觉自己口拙，不知怎么说，明明自己也是欢喜她的到来的呀（可别拧巴了⊙(・◇・)…）

接下来几日，知若便按照宁远舟安排留在了六道堂，和钱昭一起准备出行物资。两人朝夕相处，和以往在宫里一般，一人驻守圣驾殿前，一人侍奉皇后身侧，少言但默契。

六道堂里突然住进了一个西施美人，加之堂前施针三人口口相传，难免有一些少年热血近日总爱往偏院献殷勤。

“宣姑娘，你看这些药材是不是你吩咐需要的！”

“知若姑娘，我昨日昏睡十一二个时辰，醒来觉得头痛欲裂，可否为我施针一二……”

……

进院高声昂扬，可看见院内磨刀霍霍的钱都尉时，又只敢轻声溜走，不敢再作出其他动作来。知若看在眼里，心里暗喜，但不作声，好好享受着钱昭这份难得的护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