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梧帝大败被俘，使团整装待发

安梧两国交战，梧帝率军亲征，但因轻信太监谗言，贪功冒进，导致五万梧军大败天门关。梧帝被安国生擒的消息一传回梧都，对梧国朝堂犹如惊雷落地，各方党羽明里暗里都开始抢占势力范围。内有皇后与丹阳王争皇位，外有权倾朝野的章相也与丹阳王在抢做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前朝后宫一片混乱。

       看着已向满朝文武宣布身怀皇子消息的皇后日渐显怀，太医女宣知若不禁头疼起来。一方面，太医令以及章相的要求是务必保皇后平安诞下龙胎；另一方面，皇后本就孱弱，现又正与丹阳王在前朝争得火热，在后宫忙着筹措迎回梧帝的赎金，劳心耗神，实在不是养胎的好时机。不过龙胎的事情，于公涉及梧国社稷，一旦朝堂权利纷争引起兵变，势必祸及已深陷战争泥淖的梧国百姓，医者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幼时便经历过宫变的知若不愿看到这种场面。于私，自己与皇后萧妍情义深重，抛开权权力和皇室，知若也希望她能顺利生产，性命无忧，在这个冰冷的皇室后宫，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想到这里，知若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把炉子上刚熬好的安胎药给皇后送过去。

       到殿门口时，知若隔着屏风隐约看到章相正领着一人在内殿与皇后在议事。知若上前，俯身拱手，“问皇后安，问章相安”。这时才看清，章相领的那人是前六道堂堂主宁远舟。“他不是已经命陨天门关了么？”知若一时错愕，顿然补了一句“问宁大人安”，之前宁远舟被革职，现在突然出现在内殿，还和拉他下马的章相在一起，知若没有搞清楚情况，还是称呼宁大人比较稳妥。闻声，宁远舟点头回应。知若和宁远舟两人说起来并无直接交情，知若偶尔会去六道堂救治一些领了皇恩的伤病都尉，但也不过寥寥数人，屈指可数。与宁远舟认识，大多是因为宁远舟的糟糠之兄羽林卫都尉钱昭的缘故。

“阿若，你来了”，萧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娘娘，该服药了”。知若把煎好的安胎药端上前。

萧后接过，刚要准备喝，太监来报，“羽林卫都尉钱昭奉旨殿外求见～”。

“先宣他进来吧”，萧妍绕过屏风走到殿前。知若看着好不容易举起的碗又放了下来，心里好一阵腹诽“我的好娘娘，什么时候你才能乖乖按时喝药”。

“属下钱昭，参见皇后娘娘”，隔着屏风，你听到了前殿的声音。“大木头，声音还是一样的冷”，知若撇了撇嘴，透着屏风看见那个穿着金甲的身影，跟数天前在廊下遇见时比，好像又瘦削了一些。“大木头，听说大战中天道无一人生还，如今还背上叛国骂名，按你重情重义又不肯言说的性子，一定把自己逼得够呛吧”想到这里，知若不禁有些担心，眼神又多瓢了两眼前殿。站在旁边的宁远舟觉察到知若的小动作，抿嘴轻笑。听到了轻嗤的笑声，知若回过神，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只得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理了理姿态，重新端庄地站着。

       “如若不是章相向我求了你去，我都舍不得放你走呢”，刚才走神间，知若没听到皇后与钱昭说了什么，回过神来时，钱昭和皇后已走入内殿，知若捕捉到了钱昭看见宁远舟时，眼神中和自己一样的错愕，但不同的是，他压抑多了一份失而复得的惊喜。钱昭也注意到了站在宁远舟身边的知若，点头示意。而后向萧后抱拳，“臣定不负使命，拼尽全力与使团迎圣上平安归梧”。之后，钱，宁，章三人便请辞离宫。钱昭出殿前，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正在给皇后侍药的女医。

      这么说，此番宁远舟入宫，也是为了迎帝一事。两国交恶，外有各国势力必定千方百计阻挠，内有皇子权相争抢帝位，迎帝回朝，谈何容易？！这一路必定凶险万分，他会平安回来吗？

      “阿若，阿若，你在想什么？”萧妍觉察到了少女的失神，“额…娘娘，臣女刚才只是在想晚上要给娘娘准备的药膳是否妥当”，知若心里担心纠结又不能明说，毕竟迎帝人选一事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愿而更改，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你啊，”萧妍嗔怪，“你跟我这么些年，心思是轻易可以瞒得住的么？刚才你也在，想必使团一事你都听到了，你在担心他”。小心思被戳破，知若只好低头不语。“迎帝是国之大事，是钱昭作为羽林卫，作为圣上亲使，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理解你的忧心，正如我也担心圣上，夜不能寐，但阿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即便我贵为皇后，也无法逃避。”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后宫贵女疲惫但坚毅的眼神，知若有些心疼，“娘娘，知若明白，我相信，能去使团，迎回圣上，为天道的同袍正名，也是他想做的事。”

 “阿若，我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皇后的语气突然郑重了许多，“这次出使，除了宁远舟点的人，我希望你也进入使团，一起前往安国迎圣上回朝”。

 “娘娘……”，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突然见到死而复生的宁远舟，突然知道钱昭要远赴安国，突然听到皇后这个托付，知若一头乱绪。

      “一则阿盈自小养在深宫，从未离都，此次出使安国山长水远，她身娇体弱未必承受得住，她识得你，有你随行，以你的医术，照顾她的起居，想来顺利抵安的可能也会大一些；二则，迎帝艰难非比寻常，一路必定九死一生，我也恳求…恳求你，如果圣上不幸遭逢危难，请一定…一定保他性命…重重深宫，我只相信你，阿若。”说到此，知若已经看见萧妍眼中的泪光，是啊，她也不比自己年长几岁，不做皇后，她也只是一个期盼丈夫回家的妇人。

       “娘娘言重，娘娘所托，臣女一定会尽力完成。只是此一去，娘娘身体没有贴心的侍女医官照料，凤体和龙胎，臣女放心不下。入宫以来，臣女深受娘娘照拂，对于臣女而言，娘娘，也是，要保护的家人……”知若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离开两步估计就听不见了。家人，这个词对于知若来说太遥远了，遥远得六岁时经历的那些场面除了偶尔的噩梦，已经很难记起其他详细的细节。在药王谷的时间虽然师父和同门们也对自己很好，但师父隔三差五云游采药，同门们也有各自的研习，相处的时间不多，加上药王谷弟子以男子居多，很少有人能和知若谈上一些少女心事，直到遇到萧妍。

      “阿若，见你的第一眼，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很开心，很开心能当你的家人，在家族和皇室之间，你是唯一跟我说，我是家人的人。你以前说，医者不能囚于一方天地，要济天下万民，你说想去看江南山水，去看济州风月，之前我一厢情愿得把你留在宫里。此次，你正好去做你想做的事，去见见我未见景色，去和你想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当然，也请谨记我的嘱托”。

       “娘娘……”遭遇过变故的人最是见不得真情。

       “我意已决，已让族中长老去药王谷再请一位神医出关接替你，算脚程明日应该就入梧都了。你放心去吧，你作为礼王女使的任命贴不日会到章相和使团处，五日后你便去六道堂与他们一同出发吧，阿若，圣上就拜托诸位了”。

       “臣女领命，定不负所托，与使团上下护圣上和礼王安全”话已至此，知若领命拜别萧妍，离宫。

       第二日，安排接替照顾皇后寝居的新医官如期入宫了，是王师姐，一位对妇科生产很有经验的长者医女，知若原本悬着的心宽了一些。三日内，知若将皇后身体情况，饮食习惯等等事无巨细与王医师一一交代，力求离开后，皇后也能得到和自己在时一样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