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日

我真的服了，这破学校搞一个放榜投屏，所有学生的成绩都会显示在上面，我真的不能理解这种公开处刑的行为，我有预感，这次恐怕连550分都够呛的。

大家齐聚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很慌张，但不排除那些对学习不上进的学生，他们倒是无所谓。

我故意去学校去的很晚，一直慢悠悠走到最后，甘禾晰和我打声招呼后也匆匆忙忙跑开了，他直奔大荧幕，他虽然嘴上说着随便考无所谓，但心里还是在乎成绩的，没有一个优等生愿意失利，哪怕一次。

到那里的时候，边晓晓在很前面看见了我，她非常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我挤进人群，走到她身边，却发现她那所谓的三个朋友也在一旁，她们三个紧挨在一起讨论着一个明星，唯独把晓晓晾在一旁。

这狐朋狗友，都不知道边晓晓怎么受得了的。

边晓晓你应该考的很不错吧。

边晓晓有些忐忑地看着大荧幕，还没有放榜，只是显示了高考倒计时，不偏不倚，正好300天。

她说她成绩很差，也不知道为啥要学习，总之就是知道自己考的很不好，但看成绩还是会很紧张，每次都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这次考试猜对的多呢。

我怎么说，在桃李2班我那个成绩就叫拖后腿了，拖全班平均分，还有小组分。

边晓晓500多分也能算拖后腿吗？我要是有500多分，简直不敢想象。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希望小组其他人不要打我，小组平均分要是脱了，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学生简直把分数看得比命都重要，至少桃李2班是这样。

沈耀的小分队站在不远处，大约就前排一点，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他们很早就来大荧幕下面等候着了，成绩对于沈耀而言是他存在世上的唯一理由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出来了！出来了！”

有学生兴奋地吆喝一声，我们纷纷抬头盯着大荧幕，然而第一名和第二名都不是沈耀，他在第三名，670分，虽然分也很高了，但对沈耀而言这就是退步，是耻辱。

沈耀一言不发，他只是双手揣兜，默默看着大荧幕上显示的成绩，第一名，第一名是陈舒。

“沈耀居然不是第一名！”

“他又不是学神，不可能次次第一吧。”

“他不是每天都在卷吗？竟然没考第一，这算不算塌房了啊？”

前排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我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到了赵晴晴，赵晴晴的发型特别好辨认，高马尾又偏棕黄的头发，似乎她考的也不太好，榜上十三名。

边晓晓要是我也能考这么高就好了。

边晓晓望着前十名的成绩，那简直是她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天梯，她羡慕的语气突然引来前排同学的不满，他们怼着晓晓，说什么不是学神非要立学神的人设，这不塌房谁塌房。

看得出来他们对沈耀很不满，然而糟糕的是他们竟然来自桃李2班，所谓的尖子班，每次考试只是属于个人战罢了，这个班级根本没有团队意识。

我不知道是不是竞争压力导致桃李2班非常利己主义，只是他们不断怼晓晓的语气越来越过分，甚至说她是个差生什么也不懂，边晓晓的三个朋友见状后并不打算帮她，而是捂着嘴嘲笑她的无知。

边晓晓对……对不起。

边晓晓不知道说什么，在优等生面前她确实没有话语权，也不敢有。

我没有出面帮她，因为我知道那些尖子生和我一班，成绩比我好，我也惹不起，我并不是什么程咬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这个社会就是傻子行为。

不过好在他们看见了自己的成绩后便离开了，没有再过分纠缠边晓晓。

一群懦夫，只敢在沈耀背后嚼舌根，他们知道沈耀不会发怒，尽管他站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只要沈耀不在神坛上一天，他们就可以挑衅他的权威，挖苦他，尽管这些挖苦在沈耀眼里看来正常，虽然不好听，但习惯就好了。

沈耀，只能忍。

没有考第一，他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边晓晓他们怎么这样……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没有，你什么也没做，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我670，放在全省都是高分甚至是夺取状元的分，还有将近一年高考，考上700也不是不可能。

边晓晓那他们为什么要说我……

晓晓垂下头，她很难过，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并没有替沈耀说一句话，她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却要遭受非议。

“晓晓，还不是你说错话啦。”

“这种时候，你也敢牢骚几句，我们这些差生，松柏班的哪有资格说桃李班，更何况替桃李班的某个人说话了。”

“就是，边晓晓，你这都不明白吗？刚才就应该录下来，发到表白墙上去，让全校瞧瞧桃李班的嘴脸！”

边晓晓我……

她的三个朋友又开始冷嘲热讽，她们很喜欢看边晓晓出丑，也享受她阿谀奉承她们的样子，就像养了一条舔狗，不管她们做什么，边晓晓都不会生气不是吗？

我差生，差生又不是原罪，就像优等生，没得第一名也不是罪。

“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是，成绩差没事，考不好也没事，只要努力了，再来一次，人生又不是除了高考其他都算不上考试了。

我人品也是一道考试，而且是终身考试。

“你！”

别说，我阴阳怪气有一套，至少那三个朋友气得无法反驳我，反驳我呢就算是对号入座，不反驳呢就只能吃哑巴亏了，碍于我是桃李2班的学生，她们还是一咬牙离去了，甚至都不想看自己的成绩。

她们的眼神瞪着边晓晓，仿佛在说你还不走？

然而晓晓竟然意外地踌躇一下后，没有选择跟随。

边晓晓我……她们……

我你是担心回到班上她们报复你是吗？

我晓晓，作为你的朋友，我真心给你个建议。

我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我成绩不是唯一，也不是绝对，它只是很大限度决定了你所属的层次，但不代表高层次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我考得差又何妨，考得好又何妨，差生不被认可，优等生才被认可，可拿的什么来衡量这份认可？同学，老师，家长？可一个人为何总需要别人的认可呢？

我你首先，要自己认可自己。

我拍了拍边晓晓的肩膀，她似懂非懂的模样，对于她这样的讨好型人格，最缺的就是自我了。

沈耀也听着呢，他没有早早离去，他在找我的成绩，他想知道我考了多少分，整个学习小组的其他四人的成绩都显示出来了，最低的是595分，再往后仍然没看见我的。

他一直听着那些学生对他的挖苦，还有把嫉妒和嘲讽的那份怨气转移到边晓晓身上，他知道那些学生即便再不喜欢他，也不可能真的和他正面刚起来，正如他们所说，沈耀从未掉出过前三。

沈耀没想到我会说什么认可自己的话，他陷入沉思，想要做到认可自己的前提难道不应该是得到父母的认可吗，就连最亲的人都不认可他的一切，还要如何认可自己呢？

他喜欢我的那句话，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可这句话，他无法做到，他自出生起就只能比所有人高贵。

有时候，他也好想像普通人一样玩耍放松，忘却一切枷锁，或者，拥有一个美丽的童年。

边晓晓君哥，你考了520！

边晓晓有些激动地指着大荧幕，她没有说的很大声，但我明白，我肯定考砸了，就凭第一天的变态数学测试，还在答卷的时候就感觉人已经螺旋升天。

我520，吉利，520等于我爱你。

边晓晓噗。

边晓晓觉得我挺逗的，这个成绩放在松柏班绝对算优秀，但在桃李2班，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不过还好，我记得全班人的名字，在我之后的还有两个学生，至少我不是倒数第一。

倒数第三，好像也不吉利，八嘎。

沈耀扭过头，他看着我，我一下子被他投来的目光吸引，我不明白他眼神冷漠什么意思，是嫌弃我拖了小组平均分吗？拿不到班上的小组第一名了？

既然要怪我，何不如当初同意我和赵晴晴换座位呢，那一瞬间我被他盯得冒火，然而沈耀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明白我为何考那点分数还能如此乐观。

他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小分队便提前回到教室去。

我等边晓晓看到自己的成绩后，我俩才走，走之前看见江晴朗站在一旁，身边是雷鸣，雷鸣和他说着什么，好像是考试作弊的道具又升级了，江晴朗脸色很难看，他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不在桃李4班了，并且第二次考试仍然被抓了个现行。

雷鸣用考试作弊威胁他，也算是另类的邀请方式，邀请江晴朗加入十一班，明天就开班。

我没有再关注他俩，而是快步回到教室准备上第一节课。

“岳君光，你怎么才考520！”

“我们小组平均分都被你拖累了！”

一回到座位，前后排的学生纷纷怪我考砸了，他们埋怨着，语气很不友好，说什么要不是我考得太差，就能得班级小组第一了，第一名是陈舒那组。

当然了，他们也恻隐地怪着沈耀没考年级第一，如果考了第一，就差那二十几分就能补上我拖欠的分了，太奇怪了不是吗这群人，自己也没有考那么高，却怪小组第一名没有考得更高，他们真的毫无集体荣誉感。

沈耀本来没想理会他们，太正常了，大家跟他做朋友做同学，尊敬他不过是看在第一的面子上，今天只是小小地在神坛旁摔了一跤，就是这般待遇，他不敢想如果自己考得更差，该会受到何种横眉冷对。

我沈耀考得，其实挺好的。

沈耀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只是想通过看书转移注意力，不去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他抬起头，静静等待着我的下文，他好奇又期待，他想听见我帮他说话。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总会有人在你旁边给你撑腰，给你一个依靠。

我大哥大姐们，670，还不够啊，年级前三那含金量也是妥妥的。

我又不是第一才是神坛，前三照样神坛啊，再扯远一点，前50都是很强的了。

那些学生没料到我会反驳，他们还想说什么，我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我哎呀，对不起啦，我考试的时候灵魂升天了，下次我一定努力，我请你们喝奶茶嘛，对不起对不起。

我放低姿态，道着歉，并一个劲儿贬低自己这次的发挥，抬高他们对小组的贡献，着重强调他们的厉害，并表示大家都可以当我的老师了，一来二去，他们逐渐不再抱怨，只是打趣说着这可是你说的，要请小组的人喝奶茶。

没人不喜欢别人阿谀奉承自己，除去那些极少数绝对正义的人，大家都喜欢听好话，都喜欢谦虚随和的人，只要把他们捧着，我也会好过。

这是我的交友之道，很明显，几年来这种方式带来的效果也显而易见。

沈耀怔怔看着我一顿骚操作，突然间他竟然打心底里佩服我，佩服我的乐观和大度，至少如果是他被人围攻贬低和嘲讽，他除了沉默，真的做不到缓解甚至是放低自己的姿态。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沈耀。

沈耀我看见的你成绩了。

我啊？

沈耀突然冷不丁来一句，倒是令我惊讶，他关注我成绩做什么，难道也要像那些人一样抱怨我考地很低拉了小组平均分吗？

那我刚才帮他说话，又算什么，自讨苦吃吗？

不过我误会沈耀了，他只是淡淡说着我的数学，物理有些薄弱。

沈耀这是我的数学卷子，我提前去老师那里拿来了，还有我的答题卡。

沈耀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

他递给我卷子，我眨巴眨巴眼不明白他的操作，但我没有感受到恶意，惊讶于他这样的人居然会想着帮我，也是了，第一次物理课的随堂测试，他不也大度地借给了我卷子，还特认真帮我批注出错误。

我谢谢啊。

沈耀不客气。

沈耀没有再淡淡回我一句嗯，少见地多说了几个字，随后他便聚精会神地埋头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