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郤#邢旻
退休宴十分热闹，一楼狂欢的跟KTV没什么两样。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老师……你冷静一下"何栎有点委屈"换首歌？"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可惜老院长没有采纳。
"……"
很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夜惊魂《酒醉的蝴蝶》？
相比之下，二楼清静多了，二楼拐角处有个小客厅，邢旻就待在里面。
小客厅原本应该是书房，老院长年纪大了，不怎么看书，所以改造成了小客厅，只不过书架和书没有搬走，大概是嫌麻烦。
邢旻绕过茶几，饶有兴趣的从书架抽了一本书，然后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用一种舒适的姿态看书。
他并不是真正想看书了，只是用来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通常是越打发越无聊，无聊到你可以用这个多余的时间多唱几首《酒醉的蝴蝶》了。
可能是最近有点疲惫，邢旻眼睛有点发酸，他眯上眼睛，轻按了两下太阳穴。
在睁眼时，沙发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那人戴着黑色口罩，柔软的头发压住额头，只露了一双眼睛，隐约透着一丝神秘感。
但邢旻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惜他思来想去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想起在哪见过，他叹了一口气，把书端了起来，继续消磨时间。
《关于人体的100个脆弱点》。
"兄弟，外科的？"那人也许是看到那本书上的书名，才不自觉的问了一句"看书不比实战经验"
邢旻"嗬"了一声，合上书本，"抱歉，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我跟你很熟？"
经验丰富，他还特别拉长了尾音，显得极为嘲讽，虽然他俩一看就是年龄相差不大。
面对客套话多数人都是"啊啊啊" "好，你说的很好" "懂了"这类的回答，但邢旻绝对是‘凶神’，回话跟开火似的，没几次给过人好脸色。
所以医院的凶神榜当上五年稳居第一。
"很熟，当然谈不上"
"嗯？"
"但至少见过"
见过？
什么时候？
邢旻有些茫然。
直到那人平静的把口罩摘了，一副帅气又不失义气的瞳孔映在邢旻眼前。
邢旻的脸都快被映绿了。
他突然有点想打人，思来想去，总知道为什么这人眼熟了，这他妈跟糕饼店那个傻B是一个人。
真是不打不相识？
不可能。
"好久不见？"汤郤笑了笑，眉眼弯成一条漂亮的弧线"见到我很惊讶？"
惊讶是不可能的，惊吓倒是有可能。
"……"邢旻咬着牙齿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
这种时候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双方保持沉默，等到宴会结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面前这个傻B没能让邢旻如愿。
"一回生，二回熟"汤郤略加思索，补充道"差不多算半个熟人了"
邢旻摇了摇头，脸上全然写着‘谁跟你是熟人’几个大字。
过了一会儿，好在汤郤没再说熟不熟人的话，间接性的问了邢旻一句"上手术？"
面对上不上手术邢旻还是很乐意回答的，只要不是套关系的话他多半会回答。
"没有"邢旻回了一句，皱了下眉"怎么？"
"没事，只是想到上回我见到看这本书的人手术失败了，结果很惨"
邢旻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话不该回的。
他觉得这人是在当面咒他。
其实手术失败对于很多医院是常有的。
有的时候一个病例就能让一个医生一坠千丈。
但往往那些医生是接了自己没有多大把握的病例。
所以多数一生遇到自己能力范畴以外的病例，多半选择推托。
邢旻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很生气，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然后问"你说的那人是不是第一次正式手术？"
"嗯，几年前了"汤郤的语调，突然有点悲伤"我一个朋友，你也知道，那时候年轻嘛，当然是想多尝试一下"
"然后他就接了他的第一个病例，本来是想用常规流程做完这个病例的，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病例直接当场昏迷，他没见过那个场面，后来他紧张的一直犯错误，最后手术失败了"
邢旻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看这书的理由？"
完美，伤感气氛被邢大‘凶神’炸没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那本《关于人体100个脆弱点》补充了一句"这书编的挺不错，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是书的问题，只是实际情况不同，举个例吧，就比如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这是表面的情况，但暗处的呢？病人拥有两种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用原本正常的流程进行处理，必须临时改变计划，这是书里没有的"
汤郤说完目光落在邢旻手里的那本书上。
邢旻:"嗯，总结一句，跟煮饭番茄酱拿成辣椒酱，一个道理"
这个比喻十分生动具体，汤卻有点想笑，嘴角轻扬出一道弧线。
邢旻不是那种安分守己，会使用正常比喻的人，俗称想到什么说什么。
行吧，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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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小客厅灯光的亮度刚刚好，但汤郤还是不自觉微微皱起了眉。
邢旻轻"嗯？"了一声，然后有点不解的问:"有意见？"
自然是没有的，能把这两者毫无关系的东西扯在一起。
这种不凶霸不懦弱，一点也不涉及专业术语的口吻，而且还有点憨厚可爱，简直有点小孩子气的作风。
汤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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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老院长拖着他的中华好嗓子到二楼抓‘鬼’了。
抓的还是不好好参加宴会的‘鬼’，打算给他们好好上一下思想教育。
"玩躲猫猫是吧？今天过完我才正式退休，所以我现在还有权利让你们一人写一篇3000字的检讨"老院长声音沙哑，带着酒气。
应该是楼下宴会玩欢了，喝点酒。
但看老院长这个情况，一看就没少喝。
邢旻:"……"
汤郤:"……"
"我知道我老了，比不上你们了"老院长带着酒气，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平生经历"要是换我年轻的时候，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大，当时技术没有这么先进，人才也没有这么多，能治活几个人都算本事了"
"你们一个个的，才二十多，一个都要当院长了，一个又是著名的内外科医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院长？
邢旻头上三个大写的问号。
说谁？
还能有谁。
老院长醉里糊涂的拍了两下邢旻的肩，郑重其事的对他说:"汤郤啊！当了院长以后责任就重了，不能趾高气昂了！知道没？"
邢旻:"……"
"噗"汤郤不小心笑出口，有些幸灾乐祸。
邢旻的脸色很瘫，狠狠的给了汤郤一个白眼。"邢旻，别笑，这是很重要的"老院长忽然转过头对汤郤说。
两人:"……"
其实他们两个，身高体型相差不大，汤郤会略高一点，醉的稀里糊涂的人会认错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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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厅里,邢旻和汤郤来来回回给了对方不知道多少个‘友谊’的小白眼。
都全当老院长看不见。
只可惜老院长老当益壮，眼神活像高清望远镜，一句"玩够了吗？"直接让他们原地上坟。
"这是很严肃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汤郤表示是邢旻小孩子先过家家的。
自己则是配合小孩子过家家。
不过他忘了老院长把邢旻当成他了。
"汤郤，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意气用事，不要意气用事，你咋就不听呢？"
汤郤愣了一下，心里不自觉操了一声，感觉整个脸都绿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场不止他一个绿着脸。
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成双成对不至于显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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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人通常习惯性早睡，况且是喝了酒的，迷迷糊糊也会更倾向于睡觉，一波折腾过后，老院长也累了，稀里糊涂倔强说了一句:"我先去休息了，你俩别给我闹腾"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是谁在闹腾，于是奉承这位‘酒鬼’出了小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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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长的小别墅,平时很冷清,可能是一个人待久了, 他倒很希望有人来，所以有人留下来过夜，老年人倒也无所谓。
这是一种孤单久了，希望有人陪在心理，特别是老年人。
小客厅灯光不是很刺眼，并且开着暖气也不至于很冷。
邢旻倚着沙发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眼角皱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被灯光照的毫无血色。
他似乎在做梦。
做的自然不是美梦，而是他反反复复做了二十年的噩梦。
他梦见了他很小的时候，刚刚记事？可能大点吧。
也许是这个梦他做了很多年，梦里他显得格外平静，他知道哪里该有什么人，该有什么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过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女人涌入他视线，他才失了神，不自觉的跟上这个女人的脚步。
女人年龄不大，约莫于30岁左右。
女人去的是一个小花园，没怎么有人管，但花开的极为茂盛。
花园各处各种品种花色的花很多，路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摘上两朵插在家中作为装饰品。
很显然，女人不是来这里摘花的。
花园中，女人很快就向园中的一个点走去。
那是一块石头。
仔细看石头上坐着一个半大的小孩，满脸纯真，带着笑意。
那是小时候的邢旻。
"你来了"小邢旻笑笑，然后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把几朵白色小花塞到女人手里"你的花，喜欢吗？"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盈盈的对着他说:"怎么突然想送我花了？"
"你猜"小邢旻说。
小孩总是充满纯真的，他们的心灵从来都是一份净土，没有受过任何污染。
他们无邪的对待世界，总会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女人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止"猜不到"
"真笨！"小邢旻稍微带着一些打趣的神情，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女人知道是什么日子，但她很喜欢跟邢旻开玩笑，于是装作一脸纳闷"啊？什么日子？我不记得了"
"你好笨啊"小邢旻被气笑了"妈妈，今天是你生日啊！"
女人没再说话，她的颊边忽然漾起一种奇异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画面并没有继续流动，像是老年投影机卡壳了，画面就一直定在那儿。
很安静，没有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直到梦境消退。
……
这种梦境很温馨， 怎么会反反复复做了二十年？
又怎么会和噩梦扯上联系？
从医学角度出发的话，这种情况叫做梦境映射。
简单的说，梦是对现实世界中的信息进行了加工或变形的结果。
所以，有的时候梦见的多半是被歪曲过后的事实，但还是有一定的真实性。
换句话说，梦境都是反的，不用考虑太多。
.
正常人普遍睡上个七小时，第二天才不至于打瞌睡，也可以恢复到精神饱满的状态。
这会儿，邢旻抬起头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揉了两下眼睛，思考了几秒平静的望向沙发那端。
宴会似乎狂欢过了头，一楼的人烂醉如泥，除了何栎趴在茶几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其他人无一例外躺在地上。
某位新院长应该也是刚醒，具体醒了多久，总之比邢旻醒的早。
"醒了？"汤郤转头对上邢旻，满目神采。
他"嗯"了一声，他从沙发上起来，转身绕过汤郤去了梳洗间。
对于刚睡醒的人，往往脑子不会转的很快，话也很少，这只是短暂性的，过个几分钟就好了。
梳洗间里。
邢旻用冰冷的水洗过脸，镜子起了一层薄雾，但他的瞳孔还是清晰可见。
几滴饱满的水珠粘在他的眉眼上，现在他的肤色更加苍白。
隐隐约约透着病态的白。
.
五分钟后他就从梳洗间出来，刚出来就对上了汤郤在打电话。
汤郤开着免提手机另一端的声音清晰可见，但紧张的气氛瞬间油然而生。
"院长，医院刚送来一位急症病人复合型农药中毒"
"正在抢救......"对面的语气有点不堪"病人很抗拒治疗"
"郇秋珩，先联系病人家属，了解病人状况，然后再保持病人的情绪"
"我马上过来"汤郤说。
"嗯"
电话告以段落。
"我回院了，你跟老院长转告一下"汤郤转过头对邢旻说。
"一起"
汤郤愣了一下，回复一句"好"并没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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