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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将离

落魄皇叔尝试在帝王威压下寻找真爱

“主子在中都……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人啊?”晨云凑近了些,沉静惯了的眸子里闪出些好奇之色。

水囊被塞好后扔回原处,朝挚抹了把嘴,没怎么听清:“……嗯?”

火堆里的木柴“噼啪”爆了一声,晨云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最终没再说一遍。他只是微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呵……眼神真好啊,晨云。”朝挚朗笑道,“平时也不曾拿出来,那一截黑线头露着,还被你看着了。”

晨云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歹跟了主子这么久,随身常带的几件物什还是认得的。”

这一问仿佛勾得朝挚晃了神,瞧着火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吟片刻,才答道:“是了,那坠子我送人了。”

“恕属下冒昧……”晨云搓了搓手,“那坠子,主子送谁了?”

朝挚“啧”了一声:“刚夸你沉稳不是?”

不过说来也是,晨云还极年轻,沉稳是天性里带出来的,那一丝好奇也是磨不去的。于是朝挚并不过分追究,只说:“左右眼下也正得空,去问那烤羊腿的去,看看我在中都都与谁待在一处。”

话音未落,朝挚听见风被破开的啸叫声,神色大变,吼道:“望楼上的人眼瞎了吗?!”

一块巨石霎时间越过城墙,窜着火苗飞速坠下,轰然砸在军帐之间。如同石入水洼溅起的水花,兵卒四散奔逃开去。

“有敌袭——!!敌袭——!!!”望楼上的士兵吼道,“将军!他们太远了,看不清有多少人!”

“不要慌!”朝挚吼道,“四下里女墙顶上!葛辛,上望楼!”

“是!”

四处望楼同时吹起号角,角声回荡在深秋骤然强劲的冷风中。葛辛并未答话,因为他都没待到朝挚吩咐,石块落地就奔到了望楼下边,转眼间便攀了上去。

机括声响,木质女墙很快到位,先行承受着投石机的迅猛攻势。

“主子!”葛辛下了望楼,回到朝挚身旁时神色大变,“骑兵步兵都有,带着弓箭、刀盾。投石机有四架,撞车两辆。在视野里的有两万余人,但我直觉还不止,他们似是打算攻城来的!”

必定是不止两万人的。自从去年一战过后,朝挚便在雁三城外新增了营地,每营都驻了四千兵卒,而眼下全部被悄无声息地被切断了,连出去探查的斥候都未曾回来一个。城外的西夏军队,怕是丝毫不比雁三城守军少。

这回真是遇见劲敌了。朝挚眉心皱起,一边冷静思索,一边紧接着问道:“可瞧见敌首了?”

“这便是我要报的第二件!”葛辛焦急地道,“火把扫过时我模糊瞧见了那领头的西夏将领,应当……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善攻城,有威望……那不就是——”朝挚吼了出来,“——莫藏!?”

紧接着他下令:“弓箭手上城墙!欲接近城墙者一个不留!火油也往上面搬,撞车一旦接近就往下浇!”

“是!”

他微背过身,继续思索:“木质女墙撑不了多久,但城外石头也有限,加上城墙够厚……莫藏不能急攻下戚雁,只能围困后耗着。只是凫雁和归雁城还没消息,联络被切断,两城敌情不明,更是难以协调安排。”

“我正是担心这些,凫雁归雁一旦被破,戚雁便会陷入三面夹击,连粮草都进不来!”葛辛道,“咸泰末年莫藏也曾来攻,当时天水、玉门守军全部出动驰援,冯禹茵将军带着三十多万人才困住莫藏……眼下对方人马多少未明,咱们该死守并立刻求援才是。”

朝挚权衡再三,吼道:“晨云!”

“在!主子!”

“带一队斥候,分三路,两路各去凫雁归雁城探情况,第三路出城往腹地去,先去玉门、天水求援,再去中都。”朝挚道,“我不会退,也不会让我的将士里出逃兵。我能给你和斥候六十日——”

撞车冲击城门的声响如同雷鸣,顷刻间彻底淹没朝挚的声音。这声响让晨云五脏间都一震,但他仍然盯着自己的主将。

城楼上有兵卒在扯着嗓子喊。

“——浇火油!快倒火油!!”

“箭矢不够了!再运些上来!”

半刻之后,撞车被迫停止了攻势。女墙即将破碎时,城外西夏军队已经暂时没了石块。

“不管莫藏到底还有多少人,即便是最后断水断粮,我定能撑住六十日。”朝挚终于有机会能把话说完,“你小子,给我争气些。”

晨云皱着眉,唇紧抿,行了军礼就消失在营地匆忙的人流中,带着斥候即刻出发。

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朝挚的表情并无变化,他只是低下头,将双侧臂缚紧紧缠住。

“主子。往日带斥候、通报这种事,您都是吩咐我去做的……”葛辛看着他,眼中竟然隐隐有些激动的神色,“但这回,您是让晨云去了——”

冷光一闪,朝挚的苗刀出鞘半寸,又飞快地收了回去。他看着葛辛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喊着要上前线嘛。”

“这回满意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朝挚道,“臂缚绑好,刀弓带上,随我上城楼!”

“是!主子!”

————

深秋时节的雨总是一场接一场,这回也不例外,连着下了半月有余,那日总算是止住了些。

天是灰蒙蒙的,仿佛散开后残余的淡淡一片狼烟。

惯用的那把唐刀安定地卧在架子上,阙停走过去,伸出右手握住刀柄,缓缓地抽刀出来。

一旦开始用力,他的右手就止不住要颤抖。但他终归是抱着再回战场的愿望的,连刀都提不起该怎么好。

刀身终于全部从鞘中脱出,阙停腕上一软,手掌加倍用力握紧了刀柄,总算吃准了刀的分量,没让它一出鞘就掉下去。

于是阙停咬着牙,将刀身抵在左边臂缚上,做好起势,对等待着的古灼低道:“来。”

眼前刀光一闪,古灼紧皱着眉,提刀攻了过来。他不可能用全力,但阙停事先告诫过他,不能放水。所以出招时古灼心间是一团乱麻,看着阙停吃力地接招拆招,更多了几分不忍。

某一个转身闪避,阙停不由得吼道:“不准退!!眼下收着力气做什么?还想帮着皇帝把我扣在中都是吗?!!”

古灼被这一句激得发了狠,怒吒一声迎面劈了过去,恰恰暗合了党项弯刀向来的路数。

阙停仍是强撑着正面接住,刃口离他的眉心不过寸许,还在不断地施力往下压。他一贯不擅长角力,伤愈后更是力不从心。以往他还能凭着足够的腕力扭转刀口,先发制人割断对方的咽喉,眼下却不够了。

“……收了罢。”阙停终于无力招架,十分气弱地道。

古灼回神,赶忙撤了刀。

刀尖刺在地面上,阙停扶刀半跪下去,完全脱力的右手放在膝头,止不住地颤抖。

颊边的发丝被汗湿,贴在阙停脸边,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但他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缓过劲来了就站起身,将唐刀收入鞘中,也没再说什么。

雨丝仍然在飘,阙停拿了把伞。古灼见他要出门,将搁在一旁的氅衣取了来,为他披上,便一言不发就跟在后面。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古灼知道的。但眼下阙停心中苦闷无处宣泄,能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阴沉的雨天里,街道上行人鲜见,于是店铺也是开着一半关了一半。阙停撑着伞,走过深深浅浅的水洼,似乎无知无觉。但他的步子极缓,走了很久也没将一星泥水溅在衣袍上。

看着他那单薄身形和失神模样,没有人会相信阙停是名武将。而古灼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明白是一味的折腾和作践摧折了他。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不可言说的、固若金汤的、与他不死不休的庞然大物。

阙停走到了中都城门口。他把自己的腰牌亮给守卫看过,便缓缓地往城门上登。

门楼上面有窄窄的檐,然而这雨丝又轻又密,被风一吹就斜斜地飘进来。阙停依旧收了伞,那水雾一般的雨就缀在他的青丝上。古灼跟着上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几缕白发。

水雾迷蒙,阙停走前几步,扶住了门楼的石墩,在朝远处望着什么。

“主子……”古灼的眼眶发酸,轻声唤了一句。

然而阙停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呢喃道:“雁三城现下……怎么样了?”

自来到中都,阙停听闻过西北通商越发繁盛,城中百姓富足,异乡人流连忘返;他也在不久前听闻,党项八族骚动不安,隐隐有袭扰边关之兆。

那是他的故乡,纵然终年是漫天飞沙,少有安宁之日,但他的外祖父,他的母亲,至死守卫那方土地,这种深沉浸在了血脉里,他也深爱着那片荣耀之地。

甚至对他来说还多了一重吸引,那是一片自由之地。

一生守在那里都是好的。

而大漠的雁被捉了去,一入中都就成了笼中的雀,任人亵玩。

“……朝心来怎么样了?”阙停喃喃地道,一双眸子里似乎也是水雾,灰蒙蒙的失去了神采。

他又生出了那种想法:这条命,不要也就不要了。

彼时是朝挚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而现下,似乎再没什么能劝住他的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门楼上远望的样子着实狼狈好笑,却又渐渐与另一个身影重合。

年幼时他曾在深夜登上凫雁城楼,见到楚葭一人站在那处,不知是在朝哪里望着。后来他晓得了,那时楚葭仍盼着有朝一日,她能与失散的丈夫重聚。

楚葭并没有多深的学识,只念得几句诗,站在门楼上时便在念,反复呢喃着不厌其烦,然而语气却是平和的。

“挑兮达兮……”阙停依着记忆念道,忽而顿了片刻,发现忘记了下一句。

半晌,他补出一句,犹疑着接续了。

“吾之……将离。”

说完,阙停皱了皱眉,觉得好似不大对,思索半晌,却再想不出别样的说法。

挑兮达兮……吾之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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