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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此身

落魄皇叔尝试在帝王威压下寻找真爱

阙停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便绕开阙勋奔出去。阙勋并未追他,只是站在原地。

刚要迈进外殿,阙停便发觉脚下一软,险些一头栽倒。他下意识扯住门边的珠帘,却发现手使不上力。

他脑中警铃大作,霎时间就发觉了那炉香的诡异之处,只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四肢渐渐脱了力,阙停支撑不住,靠着门边滑了下去,跪倒在地,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珠帘,挣扎着想站起来。

后头的脚步声不急不躁,越逼越近,阙停还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眼前景物越来越模糊。

那珠帘吃不住力,丝线“啪”地一声断裂,翠绿色的珠玉溅落四处。阙停一头磕在了门槛上,鬓发间立刻渗出一片血。他蜷缩在地上,唇瓣血色尽褪,眼前像是一片水雾,而那魍魉般的声音在耳畔回旋。

“我好生嫉妒啊,小叔,”阙勋蹲下身凑近,唇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耳垂,“我一心想要驯服的人,怎得自发归顺了他人?”

“我是威逼利诱的还不够吗?”

“我是哪里比不上那边城守将吗?嗯?”

那把匕首猛然落下,钉穿了阙停右手腕骨。那药下去并不能减轻半分疼痛,阙停忍不住痛呼一声,疯狂地挣扎起来:“……滚开!滚开!!”

一不留神,阙勋被当胸踹了一脚,直接翻倒在地,缓了许久才得以起身。

“力气花完了吗?”

此刻他阴鸷的一面才完全显露。睚眦必报,他用了全力把阙停踹出三尺远,就踹在腹部,怒吼道:“贱种!!”

“跟你娘一模一样,满身都是反骨!”

一声闷哼压在喉间,肋下旧伤处霎时间疼得撕心裂肺,还未待挣扎,阙停便痛晕了过去。

那人蜷缩在地,已经许久没有动弹过。

阙勋揉了揉作痛的胸口,平复气息后站了起来,走到阙停旁边,将他从地上拽起,胡乱抱着。

因着动作粗暴,发冠滑落下来,阙停一头黑发披散,倒是让阙勋想起了崇政殿外那个未及冠的青年。

按捺不住是一回事,但总不能让他一直晕着,阙勋想。

福宁殿内的瓷缸中,冰砖已经几乎全化,析出来大半缸冰冷的水。

阙勋猛地揪住阙停后脑的长发,几乎将他上身全部压入水中,等待着阙停清醒,直到开始挣扎,他才终于将人拎出来扔在地上。

阙停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潮湿的头发黏在颈间与脸侧,腕骨破碎的右手动弹不得,另一手紧紧按着肋下。

他显然是伤重,但阙勋不管。

宽衣解带的章法通通不顾……

…………

真脏啊。

一阵厌恶涌了上来。

阙勋站起来撕开绑手的帷幔,将阙停拖行到内殿门口扔在地上,然后怒吼着让内宦进来收拾,顺便让那具肮脏的“死尸”立刻消失。

————

一睁眼,阙停发现自己在荒漠里独自行走。周围的沙暴似乎与他无关,既不影响他辨认方向,也没有迷了他的眼睛。

不远处浮现了城墙。

这座城,是阙停只看城墙就能认出来的,他出生的地方——凫雁城。

走进城门,守备的士兵没有拦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好似他并不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这是他出生之前的凫雁城。

那时候太祖皇帝的治国遗风还盛行,雁三城并未整合,而是分为三部分管辖,而守备凫雁城的,是一位姓严的将军。

他在凫雁城已经镇守三载,一家老小都随着他搬到了这座城来吃沙子。好在他有位贤惠的夫人,里外维持着一家子齐心协力。于是严将军欣慰,一生仅娶了她一个正妻,并未再收妾室。

这日正是严娘子临盆,最终产下一个女儿。然而多年操劳,严娘子伤了身体,再难生养。严将军并不在意,将女儿视若珍宝,取名“玉培”。

严玉培是在慈父慈母的管教下长大的。在她及笄之前,母亲教她毕生所学,父亲亦然。而她始终对兵戎之事有更浓重的兴趣,舞刀弄剑永远强过做饭绣花。严娘子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但又没有办法,只好一切随缘。

党项部族的偷袭,发生在严玉培十七岁那年。夜间火光冲天,严将军亲自上城墙督战,不幸被摸上门楼的党项兵抹了脖子。那兵被乱刀砍死,而严将军还死不瞑目。

躲过母亲看管的严玉培偷走了父亲的大弓,甲胄都没穿就上了门楼。宋兵都在忙于它事,党项军队的将领亦是掉以轻心,丝毫未注意到这个年轻女子搭上三支重箭,轻而易举就拉开了大半人高的大弓。

箭羽破空声响彻城关,极远处的党项将领及他手下副将应声摔落下马,党项军队霎时乱作一团,连云梯上的党项兵都慌不择路,甚至摔下城楼,被马蹄踏成了一滩肉泥。

宋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最终获胜。

在将士们兴奋地反击时,严玉培将父亲的双眼轻轻合上,继续不声不响地守在那具尸身旁。

大战胜利,中都看了凫雁城的战报,都对严玉培赞叹不已。皇帝私心里觉得妇人当武将更易拿捏些,更是力排众议,不顾文武百官反对,将严玉培封为凫雁城守将。

宋律并不允许女子从戎,严玉培被封为守将,个中艰辛可想而知,但她还是扛了过来,在军中树立起威望。

那时严玉培二十一岁,已然是个老姑娘。她家中人也所剩无几,严娘子情深,第三年随严将军去了;本还有一个祖母,近来却越发糊涂,什么都记不起了,需人照顾。

那年月官家不如早年勤勉,世道更乱,流民也不少。风雪夜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险些冻死在将军府门口,好在被府兵救了回来。

那女子名唤楚葭,因饥荒与丈夫一同逃难,半途走散了。严玉培收留了她,两人年岁相近,也合得来,楚葭便留在府里照料。数月之后,楚葭诞下一个男孩儿,随夫姓,叫古灼。

本还要认严玉培做干娘,被婉拒了,只说:“至他弱冠,我为他取字。”

流民的出现果真预示着混乱,中都夺嫡愈演愈烈,最后排挤出一个无用的棋子,封了郡王,被遣到雁三城来。

那是庶出的三皇子,阙殊。一时间潦倒至极,整日在凫雁城的府邸里郁郁寡欢。严玉培每日去校场都得经过那府邸,只是觉得实在晦气。

那日风沙有些大,严玉培戴了面具去校场。不知那三皇子是忽然接受了现实还是怎么样,准备出门走动走动,还没迈步就被沙子呛了个半死,又回去了。

这情形全然落在严玉培眼里,引得一声轻笑。那其中竟不是全然的鄙夷了,还有一丝无奈,一丝怜惜。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与世无争也要被摁进沙堆里。

而严玉培未曾想到,当日傍晚回府,那三皇子阙殊竟然就站在正殿等她。严玉培没先行礼,而是抖了抖头发里的沙子,再摘下面具,这才规规矩矩地,按照规制半跪下来行礼。

“凫雁城守将严玉培,叩见三殿下。”

那头竟然没了声息。

严玉培以为这落魄皇子还在做大,一时间有些恼火,但她的性子早已没那么冲动,便只是微微抬了头来,看那边什么情况。

她看见阙殊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严玉培不自觉挑了一下眉。

阙殊像是突然还魂了一般:“啊……将军快请起。”

接下来的谈话,阙殊仿佛飘在云里雾里,前言不搭后语。身旁侍从都听不下去了:“将军,主子就是想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们风沙天也能出门行走?老闷在府里也不是个办法呀。”

“能戴面具,末将可以待会儿叫人拿来,”严玉培简洁地道,“但最终还是要习惯。”

夜晚换下甲胄,洗漱完毕,严玉培进了里间,梳理着长发,说道:“这三皇子,活像是没见过女子一般。”

她利落地挽了个高马尾,用狗皮绳系了,坐在楚葭旁边,看她怀里熟睡的男孩儿。

“三皇子只是未曾见过将军一般的女子。”楚葭轻声道。

“中都里莺燕成群,什么样的没有?”

“瞧着就是不一样的。”楚葭道,“终日操持家事的与卖弄风情的不同,刻意舞刀弄剑的又与真正上过战场的不同。我是第一种,三殿下见过的是第二种和第三种,而将军是最后一种。”

严玉培不置可否,只是倒在榻上,打了个哈欠,睡意困顿地说:“这样的软柿子,要来又有什么用。”

翌日,阙殊仿佛就急于证明自己不是软柿子。风沙还不算大,严玉培甚至没有戴面具,而阙殊跟在她后头去校场,脸上的面具十分突兀,还时不时咳嗽一阵,但压着声音,显然是不想太难看。

严玉培走到校场,已经觉得非常难看了。

咳了半月下来,阙殊已经大体习惯,风沙天也能从容来去了,就整日跟着严玉培去校场,又过了一段时间似是学会了些拳脚,不过都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不久就到了开榷场的月份,时有党项兵要做些打家劫舍的事。严玉培那日碰上了一队人,自己身边就三个随从,四人也没喊来援,将顽抗的制住,投降认错的也绑了,二十余人都扔出了城去。

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脸上也溅了些,正打算就近回府整顿一下,远远地就看见阙殊立在门口,看见她那一瞬脸色忽地就煞白,旋即晕在了侍从身上。

好嘛,这软柿子还晕血。严玉培抹了把脸,径自回府去了。

凫雁城是大宋的西北门户之一,这就注定了这方土地不会永远太平。榷场刚结束,党项部族就再一次来攻城了。他们活像狡猾卑鄙的豺狗,贪得无厌,哄骗人心。

严玉培带出去三千骑,而对方的援军很快便到,兵力悬殊,她只得一边打一边退,退到了城门口,死守着不动了。

血浪泼天里,严玉培听见城楼上有人喊她,一回身见阙殊站在门楼上,刚喊了一声,便被摸上门楼的党项兵扑倒了。严玉培急忙挥刀砍断了云梯,然而为时已晚。

手无缚鸡之力又晕血,还敢上门楼来。严玉培没功夫再管,心说只能回去给三皇子收尸了。

至晚,宋军终于获胜。严玉培下马,卸了兜鍪给副将,满身血污地走上门楼,开始慢慢地翻尸体。遇到党项兵就扔开不管,翻到宋兵就将尸身摆正,合上双眼。

若是翻到三皇子,她也就这么简单地收拾了。

大战之后本就筋疲力尽,严玉培动作慢下来,猛然听见背后有尸身翻落的声音。那尸堆下面压着一个血人,嘶哑地咳了几声,朝严玉培伸出手来,喊:“玉……玉培……”

严玉培怔怔地,走过去,翻下压着阙殊的尸体,发现都是党项人,便问道:“……你杀的?”

那人半靠在城墙上坐着,一脸血渍呼啦下面露出口白牙,笑了笑。

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严玉培心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只是蹲下身子,弹了一下三皇子的脑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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