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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黄昏

落魄皇叔尝试在帝王威压下寻找真爱

朝心来只记得侯府的方位,而从宁王府出来,有无数条街道暗巷可以走。他不知道阙停会走哪一条,或者已然回府歇息,但还是在找,靠着直觉往前走,不时向道路两旁的小铺和店家间张望。

归期快要到了,朝挚就要回到戚雁去,但很不甘心。

血脉里那几分固执告诉他,他与阙停之间的缘分够深,足够让他们在摩肩接踵的长街上遇见,然后停驻。

也许那样他就甘心回大漠去了。

他就硬是从午后走到天色暗下来,葛辛依言远远地跟着,从酸甜的蜜饯吃到鲜香的肉脯卤鹌鹑,总算吃不动了。

见朝挚在一家店前驻足,葛辛就揣手靠在一边门柱上,心说终于消停一会儿了。他寻思着主子也许是疲累,所以进了一家卖荔枝膏的店铺。

然而他怀里兜着不知是谁的钱袋,浑然不觉有异。

发现自己没钱是进门之后的事了。朝挚站在人堆里,有片刻的无所适从。

荔枝膏不贵,而且酸甜可口,深春夏初买的人格外多,虽然潦草地排着队,但仍是把过道也给挡住了。他有些尴尬地站了片刻,便低着头往外挤,很小心地避着旁人的脚。

总算出了店铺,那长龙似乎也往前挪了挪。朝挚张望一下,那长街两边都望不见尽头。

他就要相信自己找不到阙停了。

即使这念头刚一生出就十分无厘头,但落空的感觉也令人低落。

他想着自己兴许该走了,后面的人似乎也看出这一点,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背。朝挚怕自己挡着路了,往边上退了几步。

后面又有人推他。

一瞬间,朝挚变得有些光火,皱眉转头,正要看看是谁这么讨厌——

——“将军,好巧。”

阙停微笑着,伸了手,一盏装在竹筒里的荔枝膏就递了过去。

“我买多了些,望将军别嫌弃。”

“无……无求?”朝挚打了个结巴。

乍然相遇让他慌张了一瞬,但见竹筒里很贴心地放了一只小竹勺,他又不自觉笑了:“不是一共买了两份嘛,古将军不用?”

“原本府上一个年青丫头嗜甜,我便顺路买的。回神时古灼倒是已经拿着包好的一份回府了。”阙停说着,垂眼,笑意仍不减。

约莫是回府又出来,阙停换回了交领便袍,鸭卵青色的,一头长发也未全然束起,就像是春日里时朝挚初见他那模样。

朝挚觉得,阙停垂眼时狭长的眼尾最为好看。然而他从前只是肖想过,现在却是近在咫尺,可以盯着望很久了。

他已然比燕山校场那时更坦然,至少不再为两人之间那貌似悬殊的地位忧心。

两人默立片刻,还是朝挚先低声问了。

“走走吗?”

没有应声,阙停只是点了一下头。

不知怎的,两人似乎总在黄昏之时并肩走在一起。也是这个巧合,朝挚总以为晚霞虽美,但总是做他人的陪衬。

缓步踱着,朝挚拿起那小竹勺,尝了口那晶莹剔透的膏冻。

酸甜甘冽,不是雁三城能够吃到的。

“你怎的如此轻信他人?”阙停皱眉,带了几分叹息道,“入口的东西,存疑些好。”

闻言,朝挚轻笑一声:“我钟情的人,有疑也存不住的。”

阙停听得呼吸一滞,侧首去看他:“你——”

“怎么?”朝挚笑着打断道,“既然都说开了,自然是坦诚些好。现在是嫌我太轻薄了?”

“……未曾。”阙停道,“只是没料到,你一下子如此坦然,全不似上回……”

“无求既然钟情于我,我何必要那般贬低自己,让你心意落空?”朝挚慨叹道,“再者说了,情爱这东西,掌控不住的。”

他定下过终身不娶的誓言,但出了意外。他从没想过会遇见阙停,但他遇见了,而且在那筵席上一见钟情,还把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朝挚费尽心思也探寻不明白,怎会发生那样的事。但至少,他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此刻他并不知道,阙停在暗自说他想得对。

处在这般尴尬的境地,阙停知道自己根本不见得比朝挚尊贵半分,甚至还少了几分自在。他不由自主地摸出银铃,悄无声息地描摹上面的花纹。

“午后又出去过么?”朝挚问道。

“随弘毅出了趟门。”

阙停答得有些潦草,因为他此刻注意的不是这个。他笼在宽袖里的手攥着那枚银铃,像是要把那花草藤蔓的图案都烙在掌心里。

“中都……我未曾来过几回,并不知该去哪处。”朝挚低声道。

“带我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阙停侧过头,一眼望到了朝挚的眼眸深处:“那处……怕是有些远。”

“不怕,”朝挚坚定道,“走到明日也可以。”

————

身后十几步远的铺子旁,葛辛拿着一个油纸包,撕开,扯下卤鹌鹑的翅膀开始啃,眉心还微微皱着。

他总觉得,主子要找的应该不是这个俊秀却略带病气的男人。根据方才那迈步的慌张程度,该是找到一个姑娘去幽会才对。

不过他看看朝挚此刻的步子,实打实地和缓下来,便不再去计较了。

葛辛暂时松下些戒备,然而一转脸,他浑身又紧绷起来——他看见对面街边有个人,就像自己一样跟着朝挚一行两人。

天色已暗,葛辛努力辨识,认出那人是古灼。当年西北大乱,古灼曾因军情跑了几趟雁三城,与葛辛等人打过照面。

确定了那人身份,葛辛便走过去,一把勾住古灼的肩膀,下一刻胳膊差点儿被拧脱:“古古古将军!莫动手啊!”

“葛校尉?”古灼皱眉,放了手。

葛辛捶着自己的肩膀,问道:“我随主子进京述职,你怎的在这处鬼鬼祟祟?”

“前面又不光是你家主子。”古灼言语有些冷,而葛辛发觉他眼神躲闪,心里藏着事情。

“朝将军当年救侯爷于水火,侯爷一直……一直很感激的。”古灼不自觉地停顿一下,说道。

的确是这样。

虽然这句话有些突兀,但让葛辛觉着他们两家还算熟络,接着便一路搭伴走了。

————

阙停要去的地方并没有那么远,他们不紧不慢,仿佛从前从未如此安宁过。他们静静地沿街走着,一盏荔枝膏刚吃完,暮色降临时就到了。

在大河边,是处废弃的港口。岸边仍停泊着许多无主的船,船身不算破旧,甚至还有几艘能看出华丽的痕迹,像是曾经的画舫,更高大些的或是商船。

船舱的小窗上,泛黄的窗纸大多很破烂,翘出窗框,被夜风吹动。而更远处,河道中依然一片繁华,点点渔火、灯光点缀河面,在陈旧桅杆和风帆之间若隐若现。

一站到这里,阙停仿佛忆起了什么,那沉寂的双眸里燃起几丝兴奋。他缓缓地退后几步,朝挚在一旁看着他,以为他这是要将河面全景收入眼底。

未曾想阙停止步,忽地急速奔出,在即将踏空之际一跃而起,霎时间凌空衣袂翻飞,转瞬就跃上了画舫的船头。

“——无求!”朝挚被猛地一惊,喊道。直到终于见阙停稳稳站定,在船边朝他微笑,他才终于松下一口气,但仍然惊魂未定。

“又吓着你了?”

阙停朗声问道,言语中竟透露出几丝调皮。

朝挚颇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也退了几步,纵身跃上画舫。正看见阙停一把拉住近旁大船曳锚的沉重铁链,极灵巧地顺着铁链往上攀,紧贴着船身的模样就像贴近水面飞翔的燕。

等到朝挚继续跟着攀上商船的时候,阙停已经垂手立在船头,看着河对岸那星星点点的渔火。

脚步被放得很轻很轻,朝挚怕惊飞了那只青色羽翼的燕雀。

“初到中都之时,无意中发现这里的。此后闲时,间或会来。”

言语是被夜风送来的,落入朝挚耳中时,轻柔得就像河面的水波。他闻言,没有应话,只是放纵了本心走到阙停身后,抱住了他。

阙停没有闪躲,只是继续慨叹:“……想想那时真是冒傻气,这处又望不到西北,来了做什么呢?”

朝挚心头猛地一震,忽然忆起自己将要回西北去。而他心里还满溢着言语描画不出的……

爱意。

一切就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紧迫起来。

“等我!”

两个字还没落下,朝挚已经翻过围板,顺着铁链落回到画舫上。

阙停撑着围板望下去,见朝挚安然落下松了口气:“跑那么急做什么?你跌进河里会泅水么?”

“不会!”朝挚响亮地应道,身影在旧画舫的船蓬间起起落落、时隐时现,却像是江南擅捕鱼的鱼鹰。

阙停一下子笑了出来,尽管并不知道朝挚在找什么。

那些老旧画舫晃动着,宛若芦苇荡,昭示了朝挚的路径,阙停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就一路追寻。半晌之后,他终于再次望见朝挚拉住铁链,左边臂膀上似乎背了一张弓,就单手开始向上攀。

阙停一开始还很惊讶,又有些心疼,单手攀上来真需要花一番功夫的。不过很快,阙停就开始心疼那张“弓”。

距离足够近时他看清楚了,那并不是大弓,而是一架半旧落灰的竖箜篌。但朝挚并不细致对待乐器,若不是琴弦阻挡,他必要将箜篌如大弓般斜挎在身上。

几经周折,朝挚在阙停面前落定,脸上衣上都有灰痕,却对此全然无意识,高兴地道:“我想着,那既是画舫,说不定会遗留些乐器……幸好,被我找到了。”

阙停微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开始帮朝挚擦脸上的灰痕:“找这东西做什么?”

“无求。”

朝挚极为珍重地唤道。

“嗯?”

阙停抬眸,发现朝挚看着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没挪开过眼。

朝挚舒缓气息,就要说出他一生中极重的一句话。

“让我为你,弹一曲箜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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