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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剖白

落魄皇叔尝试在帝王威压下寻找真爱

系在木桩上的原本是个活扣,经拂雪一挣动缠得死紧。朝挚心不在焉,都没发现自己越解越乱。

阙停的手干燥而温冷,搭在朝挚手背上,没叫他生出一丝厌恶,反而怜惜地想帮对方暖一暖。

然而阙停垂着眸,转而挑着活扣的关窍放松绳结,一言不发。朝挚就抓住了那截木桩,心道自己的模样必定傻透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绳结最终松开了,那木桩一沉,简直要惊得朝挚一跳。

“我……并无他意,但,”阙停仍然垂眼不去看朝挚,“将军见到我,似乎并不自在。”

“失陪了。”阙停这么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身欲走。

“无求!”他被朝挚捉住了手腕。

脚步顿住,阙停侧过身,落日余晖像是洒了他一身,金灿灿的。

“……非是不自在。”朝挚道。他有些急,很想言语,但那情愫汹涌缠裹,他所知的贫瘠的几个字根本描画不出。

俄而,他就像刚学会说话一般,抓住他心中翻涌最猛的部分,终于挑出几个字眼,极为直白。

“……但像一场梦,我自问从未奢求,也未付出,却就是发生了。”

非是不自在,而是惶恐。朝挚不明白这一切暧昧从何而来,而阙停的亲密态度又是从几时起。

难道就因为一次增援?他需要一个更站得住脚的缘由,只需要听阙停讲一个,让他可以更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亲密,而不是时刻感觉在大梦一场。

“西北大漠,龙堆魔鬼城。”阙停道,“朝将军是唯一一个抗旨来救我的人。”

握在他腕处的手一紧,朝挚很是愕然:“你怎知是抗旨?”

“朝令夕改,这样的事我已然不稀罕。陛下对我的猜忌由来已久,而他是明君,旁的将领有些觉得其中必有道理,有些又为了别的缘故,总之,一直孤立无援。”

这话隐晦,把事实半遮半掩,但足以让朝挚了解他为何感激。

阙勋对于他自然不是单纯的猜忌,孤立无援四个字,也将数次突围之后只余十几人的惨状笼统而过。

他不要英雄冲冠一怒,也不要将军额外垂怜。他阙停生在西北大漠,征战沙场,绝不是阙勋眼中的妓子红颜。

言语间,阙停飞身上马,衣袍潇洒。他拉住缰绳,回身看着朝挚:“朝将军可要想好,此番陪我跑一趟马,以后也许会百般麻烦缠身。”

迎着残阳,朝挚微微皱起了眉,听对方话音方落,倏忽笑了。旋即他亦上了马背:“不论以后如何,先跑赢无求再说!”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打马奔出,如同离弦之箭——但这么说,也许戾气太过,与实情并不相符。

他们更像归心似箭的雀,迎着猎猎风声飞翔,却是满心喜悦。

————

宫墙之内,阙勋难得离开案头踏出殿门,在花园小径中踱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赵海程。

“首批征兵有八千人,此次再征一万有余,都屯在燕山校场。花名册随时呈上,陛下可以过目。”赵海程低声道。

他的服饰并不同于宫中其他太监,是一身绣着暗纹的灰锦,平日里走动时波光粼粼,竟会遭来别的太监的讥讽嘲笑。

“两万人啊。”阙勋慢悠悠地道。

恰巧走到一片鹅黄春芽之前,他信手摘了那极嫩的叶片,随意揉搓几下就成了齑粉,清新的汁液转瞬在指尖干涸,淡绿的痕迹,却像一抹血迹。

即使背后发寒,赵海程仍站在原地没动。阙勋走过来,挑过他的下颌,颇有威胁意味地点在颈侧淡青色的血管处:“赵卿觉得,两万人够用么?”

赵海程不仅在服饰上与别的太监不同,连相貌都不大一样。他的面容依旧俊秀,皮肤还带着些微麦色,如果不是特意说明,不会有人看出他已是净了身的人。

他顺从地抬起脸,这下子看起来,他又与一个人极为神似。他沉声道:“奴婢觉得,三万人就足够陛下用了。”

阙勋朗声笑了起来,背着手开始踱步,道:“会说话!三万人,朕就能守住中都。”

赵海程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如此就算陪着笑过了。

“你的确与一个人有六七分像,尤其是抬眸的时候。”阙勋喃喃地道,眼神却好似看见了一只漂亮的牡鹿,带着嗜血的渴望,即将要将其射杀。

听着这话,赵海程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半晌,道:“但奴婢和他不一样。”

“不错,看一双眼睛就能区分开来。”阙勋淡淡地道,甚至带着些微讥讽,“朕能轻而易举从你眼里看见顺从和臣服,而他半分都没有。”

————

暮色里,阙停勒住了马,身子一歪就要倒向柔软的草地。那架势惊到了朝挚,翻身掠去抱住他,自己就垫在外面。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遭,都没摔疼。

朝挚急忙去察看怀中人,正对上一双盛着笑的眼睛。他怔愣片刻,霎时松了一口气:“这么玩儿可不太好,是会吓着别人的。”

“我吓着谁了?”阙停低声问道。

“我,吓着我了。”朝挚无奈地道。

“哦……”阙停就安安稳稳地让朝挚抱着,手搭在对方背上,指尖在薄甲上轻敲着,“那就吓你一个人。”

那眼尾带着淡淡的红,笑着扬起来。朝挚与他四目相对地望着,盯住那片红就挪不开眼。待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俯下首去,在对方眼尾落下轻吻。

那温软的触感贴上,阙停的眼睫颤了一下,随即又舒缓下来。而这时,朝挚已经紧张地挪开了脸。

“还小姑娘似的。”阙停眯起眼,说不清是还在享受那片刻温软,还是在笑朝挚竟是这般稚拙的人。

这时朝挚的脖颈已经泛起红晕,赶忙就撑起半身,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干巴巴地道:“快起来,地上凉。”

然而阙停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他将一边手臂枕在脑后,另一手在空中虚虚地抓了几下:“又听见银铃响了。”

朝挚怔了怔,还是从自己身上摸出了那枚银铃,放进阙停手里。

银料本是寒凉的,此刻阙停却是手心一暖。那银铃沾了朝挚的体温,变得温热。阙停睁了眼,细细去看。眉间渐蹙,伴着一句嘀咕:“竟真的贴身带……”

言语间不易察觉的惊愕与酸意,勾得朝挚不自觉笑了笑。他看着阙停有意抬眼,舒展开眉目:“这般看重,是何人所赠?”

“邻家姑娘。”朝挚言简意赅地答道,“她要守一年之约,却是身染重病,没等到了。”

“……怕是很遗憾吧?”

朝挚却淡淡地笑了笑,盘腿坐在了阙停身边,道:“并不怎么。即便归来时她仍在,我也不会娶她为妻。”

阙停安静地看着他。晚间微风吹动草丛间的小花,摇晃着蹭在他发顶。

“我常年驻守边关,照顾不好她,怕来日心里有愧。但铃为执念,逝者为尊,自然能佩则佩。”朝挚说着,叹息一声,继续道,“我非是好归宿,所以这份情只可流于表面,不能入心。”

良久无言,只有沙沙林叶响。

阙停仿佛盯着朝挚在出神,双目微微眯起,眼睫微垂着,倒意外有些沉迷的意味。

暮色盖了下来,风变得微凉,仿佛催着人们动魄一番,才不至于在这夜里身冷心冷。

所以阙停坐起来,抬手说:“凉。”

朝挚先握住了他的指尖,又把它包进掌心。但那是双拉弓握刀的手,不纤细也不柔软,并未能被包严实。

于是他把那只手贴在了自己颈侧,将致命的弱点拱手让人,也再没有比这更温暖的地方。

“你我萍水相逢罢了,”阙停低声说道,“这么做值当么?”

“早便不是萍水相逢了。”朝挚说着,极为认真地想了片刻,“军书上见过千百遍,神交已久,缘悭一面。今日,总算是不缺了而已。”

阙停说:“我疑心过你的立场,但一直拖着没查,直到如今也未。”

朝挚问:“为何?”

“……舍不得。”

一时就情难自抑,朝挚将自己奉于心尖儿的人抱进了怀里。这一切都比他有过的最好的幻想要梦幻,他甚至要激动地喘不过气来。

他说,此后再不能这样,防人之心不可无。

阙停低声应了一句“好”。

于是无意间,阙停此生就只有一个舍不得设防的人。

————

天色还未暗下来的时候,管家就看见古灼在院子里瞎溜达,很是焦急的样子。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过几眼就看出这青年似是被什么事情烦扰。

“古将军有急事要去办?”管家笑着,很和善地说。

“老母近日抱恙,得去看一眼才安心。”古灼眉心皱起,道,“但侯爷还未归,径自离去,怕是不大好。”

听古灼如此一说,老管家的心都软了几分,自然是额外生出些赞赏之情,便道:“侯爷一向宽厚的,这也不是卖弄资历的事。将军快去快回,老仆不会往外说的。若是还有难处,也尽可与府上提。”

“如此……多谢了。”古灼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临出府门前,他似是无意地偏头瞧了一眼,随即便出了府。

原本一旁檐上落了一只麻雀,长得珠圆玉润,口衔一枝蓝紫色的无名小花。

而就在古灼出府的那一刻,麻雀振翅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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