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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银铃

落魄皇叔尝试在帝王威压下寻找真爱

石板路七拐八拐,终于再没有路人经过,唯有路缝间的苔痕越发深重。那深巷僻静处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灰色的衣袍很利落,铁簪发冠将长发束起,几乎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然而古灼越走越近,拳头也越握越紧,眉间沟壑越发深刻,仿佛下一瞬就要暴起取了那人性命。

“古将军来得这样快。”那人抢先开了口,平平淡淡一句寒暄,古灼却不由得驻了步伐。

两人隔着三尺的距离,这让古灼心有不甘,他咬牙道:“赵公公。”

赵海程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微笑。

一只麻雀忽地飞了过来,落在他肩上,丢下那朵蓝紫色的野花,又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要立足于阙勋身边成为耳目,赵海程自然要有一技之长,他就善于驯服鸟兽。长久以来,他都是这么约古灼出来的。

“今日又为何找来?”古灼很不耐烦,但仍压低声音道,“我已经将所见事事都禀给你,还要我如何?!”

“真的事事都报了?”赵海程冷笑一声,“阙侯今日出城去了燕山校场,三炷香前城关的呈报才上来,我可不是从你的传书中知晓的。”

古灼一怔,心里的慌乱弥漫开,但他面上故作平静:“他为侯我为将,我自该听他吩咐,不许跟随就不能跟随。若是执意要一同出城,说不好会引起他的疑虑,你们再难以通过我得知他的境况。”

出乎他的预料,赵海程并未被此要挟,反而和颜悦色地道:“古将军不会以为,陛下只有这一条路子了?”

“和宜治世,只要君父需要,每个人便都能是他的耳目。你报了什么事瞒了什么事尽可被查明白,切勿心存侥幸。”赵海程说着,理起衣袖,讥讽道,“对我如此怒目而视为哪般?一切不过因为君命不可违,君命且难违,而既然君父保我安居乐业,那又何乐而不为。”

“侯爷为谁而战,并无人问津,”古灼喃喃道,“戎马近十载,就只得如此待遇?”

赵海程一怔,仍是笑了,斜睨着眼去看他:“古将军真是忙里偷得好闲暇,家中老母还未脱险,倒先同情起旁人来——”

古灼打断道:“——若你们真有旁的探听渠道,为何偏偏要找上我?!你们想证明什么?自古忠孝难两全?!”

“呵……”赵海程难得地愣了许久,也忘了排布出一副笑面,沉吟半晌,说了一句:“陛下玩儿心重啊。”

那满腹韬略足够将任何事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到最后真心也被他蹂躏,恶意也被他践踏。

但谁又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一声叹息,赵海程转身慢慢离开:“古将军还是别想这么多了,专心做好事情,大娘子就不会有恙。”

在城郊晴朗微凉的傍晚时,中都城的小巷间格外阴沉。赵海程似乎被古灼一句话问失了神,一路上思绪浑浑噩噩,打马到宫外,也不知道怎么交接入的宫门。

所经之处照常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老人说给年轻人,知道的说给不知道的。偶尔那些人过于嚣张,也不压着嗓门儿讲话,赵海程就停步看一眼。

那些人噤声,眼里带着鄙夷去各自行事。而赵海程就只是看一眼,然后又走开。

没什么能唤回他的魂,直到他侍立在阙勋身边,听他问燕山校场里发生了什么没有。

赵海程沉声说:“无事。”

————

约定的三个时辰早已用尽,阙停最终是晚归了。他牵着马进了侯府,大门缓缓关上,隔开一片华灯初上,只有府内的熹微烛光。

古灼紧接着迎了出来,帮他把破晓牵去马厩,一路又跟在阙停后边,时不时关切两句。阙停心不在焉,就笑着一味打马虎眼,一边糊弄人一边换上便袍。

烛台上的火苗跳跃着,照出小案上一块银色光斑。古灼看过去,知道那东西是阙停刚刚随手搁下的,便细细端详起来,最终发现从未见过。

他转头问道:“侯爷,这银铃……?”

阙停显然是一怔,似是都没发觉自己带了东西回来,片刻后说道:“无妨,就搁着吧。”

古灼垂了眼,再无吩咐便退下了。

而屋内,阙停早早吹熄了蜡烛,席地坐在月光照进来的地方。

发冠已经散开了,他挽了个松松垮垮的高马尾,就随意披在肩头。如水月光洒在长发上衣襟上,似是散了的碎银片。

无意间带回来的银铃裹挟着小小的雀跃,让心绪翻涌久不能平。

良久,阙停伸手揉了揉心口。

翌日,有人来侯府递了一封请柬,是宁王阙洵遣人递来的,邀阙停半月后去赴一场宴。

与官场上众人,阙停大都是说不上话的。他身为皇亲却只是军侯,身份不尴不尬,再加上武将出身,官员们有些瞧不上。

阙洵则是众人里一个例外。

阙停是阙勋一众皇叔里仅存的一人,阙洵是阙勋唯一的平辈。同样为硕果仅存的皇亲,他的待遇要比阙停好得多,位至亲王,有封地有府邸,手中还握有兵权。

虽然处境天差地别,但阙停与宁王算是交好的,毕竟他从不为铜臭、权力去伤神嫉妒。况且阙洵带兵有方,作战从不含糊。只凭这些,足以引起阙停的欣赏之情。

于是阙停没多想,应下了这帖子。而另一面,他又暗自发愁。

燕山脚下一别,他无意也无奈地抱了有缘再见的心思。如今手里攥着的银铃是要贴身带着的贵重物件,总要还给朝挚的。

阙停大可以让古灼接手这件事,但他舍不得——对于朝挚,他总是舍不得。

眼下应了阙洵的帖子,私下会面的事遥遥无期。阙停只愿着朝挚能够再晚些回戚雁,好让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把银铃还回去。

这么一愁,阙停在府里闲了几日,生出玩心了。一次踱着步在院里翻书,他咕哝一句:“弘毅怎的近日正经这么许多?都见不着他了。”

老管家路过,笑眯眯地道:“该是被同国公教训喽!”

闻言,阙停只得苦笑。然而说什么来什么。这日午后同韬就过来了,只是与以往不同,他是被同国公提溜来的。

侯府外从来门可罗雀,今日却停了两三辆马车,排满了门前空地。

对面是重臣,阙停虽是皇族但官职低,也从来不爱摆架子,便直接让他们进来了。同国公把儿子往地上一掼,同韬顺势在阙停面前跪下了。老国公卑躬屈膝,诉说同弘毅如何如何瞒下阙停受伤之事,又如何如何逃了学堂课程,竟带着阙停去画意阁那样的地方。

说到了气极的地方,老国公一脚踹在同韬背心。同韬扛着没动,闷哼了一声。

“老臣教子无方!侯爷恕罪!”同国公说着就要跪,阙停见要乱了规矩,及时拦住,宽慰几句也就缓和了不少。末了,同国公一作揖,就把同弘毅丢下自己走了,说是“任凭侯爷处置”。

辘辘车马声渐行渐远,阙停俯下身,扶住同韬一边胳膊:“国公走了,起身吧。”

同韬依言站起身来,阙停继续帮着他拍了拍背上的鞋印。

“可还痛?”

“不痛了。”同韬埋着头道,“他下不了狠手的。”

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神态,阙停轻笑出声:“又没甚大事,怎么蔫成这样?”

同韬嗫嚅一阵,刚要开口又被阙停止住:“干站着不成,先进屋再计较。”

院里的祁棠丫头年岁虽轻,却是很伶俐,已然在案头备了热茶。阙停就挨着同韬坐下,为他斟了一杯。

眼见着盏子到了手里,同韬却不喝,就捧在手里看着。

良久,他说:“我爹很厉害的。”

“可不是。”阙停抿了口茶,轻声道,“前一辈仍是寒门出身,留下个清苦书香门第的名声,到如今,都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了啊,职分可比我高不少呢。”

而同韬闭了眼摇摇头,慨叹道:“但我爹仍有斡旋不下的事,有琢磨不清的人。他忌惮你处境特殊,怕你突然借事发难连累同家,便不惜把我丢在这里,要你泄了愤。”

“无中生有的怒火,那不是很可笑吗?”同韬皱眉盯着茶盏,忍住眼眶泛起的酸楚,“我要怎样才能让我爹相信,无求兄为人很好的,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仰头把茶水囫囵灌了,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同韬觉得难堪,埋下脸,却正好撞进阙停怀里。他就着那一点点依靠,颤抖着一遍遍说对不起。

为那天带阙停去画意阁让他受伤,也为自己不能使人相信阙停的为人。

阙停始终很温和地抱着他,像是兄长在哄幼弟一般,轻拍他的肩背。他劝道:“你父亲没有错,你也没有错,不过立场不同罢了。”

“若我记得不错,你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是要入仕的。同国公作为一家之长,必然要竭力保全最多,小到起居三餐,大至仕途人命。如此,便不可出纰漏,是该多疑些、决断些。”

“而我?没人信我又如何,这么多年了,我又不靠众人的信任过活。”

这样的心性,有时来自于天性,有时有时因为,信任不求多,而求精。哪怕只有一个人相信,那也就足够了。

而眼下阙停很知足,因为信他的人多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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