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日天气放晴，徵宫被暖意熏染着，你便叫侍从带着你去晒晒太阳。

坐在椅上，和煦的风裹挟着凉意席卷向你，你不动声色裹紧了氅衣。

花草在你耳边被吹出细琐的声响，带上了不可言明的萧索。

你冬天快到了啊……

你又在徵宫熬过了一个春秋。

你漫无目的地乱想着，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欢欣的嬉闹声，从远至近。

徵宫常年冷清，人丁稀少，侍从也相比其他宫的更为少些，这般热闹模样倒是少有。

你是谁来了？

你轻声问着身旁的侍从，稍稍侧身面向声音的来源，手心里揉着大氅的皮毛。如今你不能视物，对声音更敏感。

那声音你从未在徵宫听过，心下陡然生出一些紧张。

“姑娘，那是来宫门作客的陆家小姐。”侍从一板一眼答道。

你还欲问些别的，思绪却被打断了。

“好漂亮的姑娘，你也是来徵宫作客的吗？”

柔软的声音在你面前响起，你蓦地有些无措，摇了摇头，第一次有些茫然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如何介绍自己呢？

徵宫的药人向来是未公开的秘密，传出去不仅对徵宫有影响，而且怕是会有人唾骂宫门草菅人命。

“你的眼睛……是看不见了吗？”女子似乎有些担心的疑问，转眼间又雀跃地问：“我可以和你做个朋友吗？我初来乍到，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呢！好无聊的。”

你迟疑地点点头，手背被一双柔荑附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你的印象里，“朋友”两字煞是陌生，从小在徵宫被当作药人，身边的同伴死的死，你从一开始的慌乱无助，到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漠然，你能了解到的世界和人少之又少。

“我叫陆昀瑶。”

女子交代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叽叽喳喳同你讲话，凑在你的身边分享着她的奇闻乐事，你的回应不多，她却讲得起劲。

她的声音清脆，讲起来也不会喋喋不休的烦人，她似乎看出来了你的身体不好，话语间也充斥着对你的关心。

陆昀瑶的身体贴在你的身侧，像一个小火炉似的，风中那些零星的寒也被她驱走了。

不知道你们俩聊了多久，萧瑟的风有了愈演愈大的趋势，你却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宫远徵陆小姐，徵宫参观了这么久，也该歇息片刻了。

宫远徵的声音传来，莫名带着提醒命令的强势，你和陆昀瑶都是一愣。

宫远徵前殿为陆小姐设了宴席，接风洗尘，有请。

陆昀瑶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捏了捏你的手腕，依依不舍地留下一句“下次我还来找你玩”，便跟着宫人离去了。

后知后觉的冷意从你脊背泛起，似乎有一只无形冰凉的手顺着你的脊骨要挟着你，你的手心突然出了冷汗。

你宫三先生......

你正想着起身告退，脚下不稳差点摔倒，有一只稳当的大手握住你的手肘，掌心炙热滚烫，你被烫得一缩。

宫远徵当心。小心脚下。

他不知道何时弯腰凑到了你的耳边，低沉地说了一句话，旋即便放开了你转身离开。

他凉薄的一句话，像是关心又像是警告，使你心里一抖。

你意识到晚间风起，却吹不散拢聚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