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蜷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仍旧是看不见东西,唤来了侍从想要洗漱。
磕磕绊绊地摸索着面前的东西,触上热水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指尖被蒸腾的热气烫得一缩。
自从看不见之后仿佛别的感官的感受都被放大了许多倍,你自觉有些新奇也有些无奈。
不多时就有侍从来给你敷药,你躺在床上,冰凉的草药贴在眼皮上,使你猝不及防的一颤。
你下意识攥紧了被衾,强迫自己眼珠子不要乱转,情不自禁地抿住唇。
失去光明还是太难习惯了,也很容易生出不安。
你的注意都在眼皮敷着的草药上,没有仔细留意耳边的声音,自然也就忽略了微风吹起宫远徵衣袂翩迭的声音。
宫远徵站在不远处,背着一只手,视线投在你的脸庞上,只能看见你的侧脸。
墨绿的草药湿漉漉地搭在你的眼皮上,褐色的药汁顺着你的眼尾淌下,莫名让宫远徵觉得是你无声的泪,对撞出一股无名的委屈。
宫远徵蜷了蜷自己的指节。
或许下次不需要再给你试这么猛的药了。他想。
你的眼睛变得有些酸,随即感觉一层层纱布裹住了自己的眼睛。
暖融融的阳光迈过窗棂,洒进房内又游走到你的身上。你伸手摸了一下白色的纱布,指尖透着粉,落在宫远徵的眼里,不知为何两种颜色对比显得有些病态的漂亮。
你的身型偏瘦,穿着浅色的衣裳,因为需要起身缠纱布的动作,无意中又挣开了些没来得及好好打理的领子,若隐若现的锁骨在阳光反着明晃晃的白皙,骨感又脆弱。
可你偏偏是隐忍的。
无论在何种境地都是腰背挺直的模样,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竹撑住了脊梁,即使是在落魄潦倒或是痛苦不堪的时候也未曾狼狈过。
宫远徵会好的。
宫远徵挣脱了沉默,突兀地说出这三个字,仿佛砸碎了空气中凝结的冷,挟着一些不明意味的安抚道。
你冷不丁被吓一跳,手指缓缓放下,揪着被面,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点点头。
你宫三先生怎么来了?
你轻声问着,这一句话虽然问出口,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想听见的答案是什么。总觉得照在身上原来发暖的阳光变得有些滚烫起来,有些不大适应了。
徵宫周围有着毒瘴,冬天带着雾霭来袭,就算是正午,也难得有特别猛烈的太阳洒下。
你还曾经偷偷在心里埋怨过日照时长不够,导致你后院的花都枯萎了不少。
在此刻你不能视物,却奇异的感觉全身上下都熨烫着。
宫远徵恰巧经过,顺道来看看。
宫远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假意自己才站在这不久。你也没戳穿他,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为彼此圆谎。
你了然地颔首,不自觉地抠了抠被面上的刺绣。他借着你暂时失明的机会,短暂甚至带着放肆地打量着你,整个人背着阳光,突然显露出漫不经心懒得伪装的阴鸷疏离。
恰如照不到阳光的阴冷角落。
昏暗又寒凉。